這廂房的窗外是個小小甬道,專供家中女眷行走。
這會兒甬道內本無人,然而窗戶推開后,不知道哪兒便出來一個婆子,迅速接過沈采苡,避開有人處,尋了一個放著松柏盆景的角落藏了,神情焦急等著丫鬟的到來。
沈采苡這段時間一直在少量服用迷藥,大約是用多了,對迷藥有了些抗性,此時又被冷風一吹,雖然還眩暈發軟,卻比剛才有了些力氣。
她不動聲色,依然把全身力量都倚靠在婆子身上。
沈采苡忽然聽到了說話聲,其中一人,聲音還有點耳熟,腦中混沌,一下子想不起這人到底是誰。
“姑娘,您真的不去見四殿下么?”聽語氣,應該是個丫鬟。
“我也不知道,我有些心亂……”主子這般回答。
想想兩人話中提到的“四殿下”,沈采苡倒是想起來了是姚湘君。
婆子小心往回縮了縮身體,避免被發現。
沈采苡窺到了機會,她微一沉吟,狠狠咬在自己舌尖上,趁著神思片刻清明時候,拔出金簪狠狠刺向婆子的耳孔里。
金子質軟,刺其他地方怕是無用,唯獨耳蝸柔軟又敏感,最是有效。
況且她之前就是斜靠在婆子肩上的,婆子的耳蝸就在眼前,刺耳蝸,也最是方便。
婆子慘叫一聲,反射性甩開沈采苡,沈采苡頭撞在花盆上,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誰在哪里?”聽到動靜,姚湘君身邊丫鬟高喝一聲,婆子甚至一僵,不再管沈采苡,轉身就跑了。
姚湘君和丫鬟循著聲音過來,只看到了婆子的背影,以及正倒在地上閉著眼睛不言不動的沈采苡。
“沈六姑娘?”姚湘君極是詫異喊了一聲,急忙叫自己丫鬟扶起半昏迷的沈采苡。
沈采苡額上有虛汗,身上也有些燙,姚湘君急忙詢問:“沈六姑娘,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丫鬟呢?”
沈采苡積攢的力氣剛剛已經用完,這會兒連指頭都抬不起來,只閉著眼,沒有回答姚湘君的話。
“姑娘,奴婢剛剛好像聽到慘叫了,咦,這落了支金簪,金簪上還有血姑娘……”丫鬟的聲音就變了,有些害怕的樣子,然后低聲說道:“姑娘,剛剛奴婢看到有人跑了,那衣服,像是咱們姚家的粗使婆子穿的……”
姚湘君面色也是微變。
今日里已經發生了多事情,二堂兄的惡犬跑出傷人還能算是意外的話,自己家中婆子暗害客人,可就是不是一句意外能解釋的了。
她急忙與丫鬟吃力扶起沈采苡,送到最近的客院,看到昏睡的沈采苡,姚湘君輕吁一口氣,吩咐自己丫鬟,“去打些水來。”
“姑娘,這邊離著茶水房遠著呢,奴婢不放心您一個人……”那丫鬟說了一句,姚湘君微微蹙眉,而后說道:“算了,先給沈六姑娘整理下妝容吧。”
丫鬟應下,把沈采苡散亂的發髻整理一下,上面的草屑之類全都去除,如此狼狽之像盡去,反而因為發熱,看起來有些病弱的楚楚可憐姿態。
姚湘君等了一會兒,見沈采苡還不醒,忍不住輕輕蹙眉。
“姑娘,要到午時了,宴席要開了。”
姚家今日客人來得極多。
位高權重的,自然在景致更好的大園子里。
低品級的官員,因著親疏遠近,又分在五個小園子里,取了“五福捧壽”的寓意。
惡犬跑到的,乃是其中一個安置品級不高、但職位重要的低級官員的小園子。
這些人雖然位置重要,但無論如何品級還不是很高,而且都是年輕人,跑得很快,雖然被追逐撕咬,但傷勢都不算重,如今已經安撫好包扎好送回家了。
只剩下沈家三公子還在昏迷。
但已經對宴席造不成影響,因此宴席便是沒有那么熱鬧了,可也會照常開。
“你去通知沈家人來照顧沈六姑娘,順便請個大夫,我在這兒稍候一會兒,照顧客人乃是主人該做的事情,祖母不會生氣的。”姚湘君沉吟片刻,吩咐自己丫鬟。
丫鬟走了不久,外面有人喊她,“四姑娘,您可在里面?”
姚湘君聞聲走了出去,“我在,有何事?”
叫她的是庶妹姚湘寧身邊的大丫鬟蔻兒,姚湘君自來親和脾氣好,與姚湘寧這個庶妹的關系也不錯。
“四姑娘,七姑娘剛剛在路上遇到松竹姐姐,才知道您在這邊守著沈六姑娘,眼看著宴席便要開始了,我們姑娘遣奴婢來伺候沈六姑娘,讓您趕緊去赴宴呢。”姚湘寧的大丫鬟含笑說道:“今日里老夫人不大高興,還得您去哄著些。”
姚湘君并不愿意失去出風頭的機會。
她精心準備了兩三個月的壽禮,自然要出現在人前,才能為她博得更大名聲。
剛好平日里總想搶走她風頭的嫡出的繼妹姚湘汀,為了表演姐妹情深,已經去陪著她一奶同胞的九妹妹姚湘菁禁足了,她不需要像是往日里一般,為了得了“謙和”的名聲而處處讓著姚湘汀……
至于沈采苡……父親只是低品級小官,伯父倒是有些能力,但比起自己祖父,可就差遠了。
還不值得為了她,損失一個大大鞏固自己名聲的機會。
姚湘君只是微一權衡,便含笑點頭:“那要辛苦你了,沈六姑娘有些發燒,如今正迷糊著,待會兒松竹會請大夫來,你多費心些。”
蔻兒急忙答應下來,看著姚湘君出門,便進屋要守著沈采苡,剛坐下沒多久,蔻兒便覺得頭暈起來,一頭栽倒在桌上。
姚湘君走了沒多久,便想起來自己忘了叮囑蔻兒,若是沈采苡醒來,希望沈采苡能給姚家留些臉面,讓姚家暗中查探的事情,莫要鬧大。
雖然姚湘君覺得沈采苡是個得體懂事的姑娘,但也怕沈采苡忽然經歷這么多事情,沒忍住叫嚷出去。
她轉身往來路走去,遠遠卻看到姚湘汀身邊的大丫鬟正鬼鬼祟祟觀察小院,而后招招手,便另外有兩個下人扶著一個男人進了院子,片刻后,那進院子的兩個下人,又背著一個麻袋出來了。
姚湘汀的丫鬟隨后也走了出來,與兩個下人分開走。
姚湘君悄然把自己藏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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