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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4章 色厲內荏

  “陛下一直發愁四殿下不近女色,生怕他不肯娶妻生子,好不容易有了點兒苗頭,才會對我另眼相看。”

  “說起來,此事多賴姚姑娘出力,我想著,怎么也要當面對姚姑娘說聲謝才好,否則太失禮了。”

  沈采苡唇邊含著淺笑,說完之后,還拿出一個匣子,推到姚湘君手邊,“這是謝禮,雖然姚姑娘什么都不缺,但這也是我的”

  心意二字還未曾出口,剛剛被沈采苡出言驚到的姚湘君豁然站了起來,“沈六姑娘,你為何如此污蔑于我?沈家也是書香世家,便是這樣的家教么?”

  她低聲厲喝,臉色看似氣的臉色煞白,實則是嚇得煞白,手也在顫抖。

  沈采苡怎么會知道那件事情?

  她還知道些什么?

  心虛二字,被她遮掩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卻怎么都遮掩不住,直直落入了四皇子眼中,讓四皇子用力抿緊了唇。

  “污蔑?”沈采苡不把姚湘君色厲內荏的質問放在心上,依然淺笑著,帶著些漫不經心說道:“姚姑娘先坐下,我可真不是污蔑你,而是誠心感謝你。”

  姚湘君憤怒看著沈采苡,想走,卻不敢走,也腿軟的走不動,她想聽聽,沈采苡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但也不能坐下,坐下就弱了氣勢。

  “你莫要信口雌黃。”姚湘君呵斥。

  沈采苡根本不把她所謂的氣勢放在眼中,不過就是色厲內荏罷了,“姚姑娘這就沒意思了,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裝傻呢,攤開了來說便好,繞那么多彎子可沒必要。”

  “是擔心隔墻有耳么?”沈采苡笑笑,“放心,兩邊的雅間都被我包下了,我也不希望威脅姚姑娘的話被別人聽見。”

  姚湘君拒不承認,她覺得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沈采苡就是在詐她。

  她深吸一口氣,佯裝大度,做出不與沈采苡計較的樣子,“我知道沈姑娘是因為楠哥哥與我關系好,所以擔心了,不過你放心,我與楠哥哥只是兄妹一般,沒有任何其他關系,沈姑娘不必擔憂。”

  “姚姑娘真是的,何必敢做不敢當……”沈采苡輕笑,“我若是沒查過,你以為我會約你出來說這些?我又不傻,很怕你反咬我一口呢。”

  她笑的時候,唇角淺淺勾起,像是月牙,不勝美好,卻讓姚湘君心底發寒。

  沈采苡調查了?調查到了什么?

  不,她在這件事情上,絕對沒有留下破綻的。

  “不過姚姑娘果然是聰慧,不負才女美名,一下子猜到了我是擔心姚姑娘以后和四殿下依然親密的事情了。”沈采苡露了些張狂神色,雖然她是坐著的那個,氣勢卻比姚湘君還盛,“我與四殿下成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便是四殿下不愿,卻也絕不可能抗旨不遵。”

  “都說姚姑娘端莊周全,想來絕對是守禮懂規矩的好姑娘,那我就提醒姚姑娘一句,以后四殿下便是有家室的人了,姚姑娘知書達理,自該曉得,與別人的夫婿太過親昵,著實不見一件體面的事情。”

  “我與四殿下之間清清白白,不怕人言。”姚湘君用力握著松竹的手,阻止她沖動頂撞沈采苡,“沈姑娘多慮了。”

  沈采苡淺笑著,悠然道:“親兄妹都要避嫌,何況姚姑娘與四殿下半點兒血脈關聯都沒有,更應該懂的瓜田李下惹人嫌。”

  “姚姑娘與四殿下多年情誼,就算是姚姑娘看不上四殿下,想來也不會齷齪到去破壞別人未婚夫妻關系的吧?”沈采苡悠悠一笑,燦爛奪目:“今日咱們見面聊的事情,姚姑娘會幫我隱瞞的對吧?”

  “我可不是沈姑娘,我”沈采苡打斷了姚湘君的自我標榜,“姚姑娘只要告訴我,你會守口如瓶對吧?”

  “你應該不會出了門就惺惺作態,佯裝出失落樣子,引得四殿下關心你對吧?”

  “你不會裝出欲言又止的樣子,說你沒事,結果卻讓這忠心耿耿的丫鬟把什么都說出來的對吧?”

  “你……”心底的打算被赤.裸裸的說出來,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太陽下一般,姚湘君難堪又羞恥,更有說不清的憤怒,“沈姑娘,別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知廉恥。”

  沈采苡揚眉,“姚姑娘真是的,被人戳破了心思也不用惱羞成怒以至于口出惡言吧,也還好這兒只有我一個人,不然讓別人看到姚姑娘這樣子,你維持了多年的好名聲,可就……”

  沈采苡看姚湘君面上表情不受控制的變換,忍不住“嘖”了一聲,“再說了,我這可不是不知廉恥,姚姑娘繼續糾.纏四殿下,才是不知廉恥!”

  “姚姑娘一邊想著嫁給三殿下,一邊還要吊著四殿下為你做牛做馬,真是好本事。”

  “我沒有。”姚湘君臉色劇變,驚得說不出話來,身子更是顫.抖得如同風中落葉,“我沒有吊著楠哥哥。”

  她覺得面前一直淺笑盈盈的沈采苡,美人皮下包裹著惡鬼。

  “沒有?”沈采苡嗤笑,“若真是沒有,姚姑娘怎么不與四殿下說清楚,你對他并無男女之情只有兄妹之情,反而含含糊糊模棱兩可,一直說要考慮,給四殿下希望,卻又一直在躲避,不給出明確答復呢?”

  “說到底,你不就希望四殿下還能像以前那樣,捧著你順著你么,所以才不利落拒絕,生怕這么拒絕了,你以后就失了四殿下的庇護。”

  “你處心積慮地把我和四殿下的那點兒事情抖落出去,不就是想把錯誤按在四殿下身上,把你自己撇清么?”

  “要我說,你可是真蠢。”沈采苡毫不留情譏諷,“四殿下對你的好,我之前作為旁觀者都看的清楚,你便是拒絕了他,他依然會好好待你,何必這般算計半天,玷污了四殿下對你的信任和情意。”

  姚湘君便是最辛苦的時候,也只是自己心底覺得苦,從沒有人這么指著她的鼻子,把她從頭到腳貶的一文不值。

  伶牙俐齒向來不是她的強項,想要反駁,腦海里一片的空白,勉強擠出的話,反反復復就是那么兩句,蒼白又無力。

  “你……你胡說什么?”她勉強呵斥沈采苡,死不承認。

  “我有沒有胡說,姚姑娘心底清楚。”沈采苡嗤笑,警告她,“如今四殿下婚事塵埃落定,姚姑娘是不是又想著,可以再繼續和四殿下親近、借著四殿下的庇護讓別人捧著你?我告訴你,別做夢了,有我在,你別想再狐假虎威。”

  “你……沈采苡,你如此污蔑別……”

  “行了,我懶得再和你嗦;你放心,你不糾.纏四殿下,我也幫你保守秘密,否則……”沈采苡卻完全不理她的話,說完便起身開了包廂門出去了,只留下一串笑聲。

  與未盡的威脅。

  姚湘君又驚又怕,恐懼深入心間,連松竹這個日日夜夜與她親密相處的人,都不知道她心思,沈采苡是怎么知道的?

  她說派人查了自己?

  到底是怎么查的?

  姚湘君軟倒在椅子上,面色倉皇又驚恐,松竹的面上,卻是充滿了震驚。

  松竹是個普通人,讓她去設局謀劃,她不會;給她一些線索,讓她參透別人的陰謀,她也不會。

  但當結果與過程都擺在面前,進行逆推,只要是個正常人,都做得到。

  “姑娘的耳環,是您自己扔下的對不對?”松竹問姚湘君,但其實,她已經不需要姚湘君的答案了。

  從隆安二十年,到隆安二十七年,她已經伺候了姑娘七年了。

  她一直以為姑娘與四殿下青梅竹馬,將來也會伉儷情深……

  她一直以為姑娘親和端莊、知書達理、才貌雙全,是極好極好的性子……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姑娘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是最懂姑娘心思的人……

  如今才知道,她其實一直沒有懂過姑娘的真正心思。

  但……那又如何呢,姑娘對她好是真的,姑娘幫她家里渡過困難是真的,姑娘與她的多年感情,也是真的。

  誰能沒有私心。

  她唯一不解也不贊同的,便是姑娘傷害四皇子的行為,在這件事情上,姑娘真的做的太過了。

  “姑娘,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松竹低聲勸慰,姚湘君低低“嗯”了一聲,勉強站起。

  隔壁雅間的一切都盡在眼底,四皇子心中疑惑,在沈采苡開口的瞬間便被打的七零八落,他心底有些惱怒,沈采苡竟敢口出狂言,真是找死。

  姚湘君的反應,卻讓他再無法惱恨下去。

  太明顯了,讓他想假裝不知道都不行。

  四皇子渾身僵硬、握成的拳頭上,骨節泛白。

  他站在那兒,就如同那天他站在普安寺小院柴房的門外。

  他聽著沈采苡掌控著說話的節奏逼得姚湘君潰不成軍,就如同那天她一點一點把那個刺客逼迫到崩潰。

  唯一不同的是,姚湘君不是刺客,沈采苡也手下留情了。

  恐怕,在沈采苡的眼里,姚湘君自以為是隱秘的算計,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吧。

  她所有的掩飾,沈采苡輕易便可戳穿。

  四皇子和沈采苡再次坐在一起,已經是一刻鐘后。

  剛剛,姚湘君在四皇子的注視下,掩藏了恐懼,抹去了驚慌,如同平日里一般溫和笑著出門,上了馬車離開。

  不注意的情況下,是看不到那笑容里的僵硬的。

  “你欲如何?”四皇子把注意力從一瞬間身上撤回,問了這么一句,“讓本皇子看這些,有何目的?都說出來,聽聽。”

  他冷著一張臉,沈采苡猜不透他的情緒。

  不過肯定不會心情很好。

  她說話便也帶著一點小心,“殿下,姚湘君,想做皇子妃,三皇子妃。”

  四皇子抬眸,對上她望過來的眸子,清潤水亮,明明是讓人心熱的殊麗面容,卻只見一片從容冷靜,以及,微微狡黠。

  剛剛那小人得志后的張狂,已經褪得干干凈凈,不留半分。

  而她眸中的自己,小小的,看不到表情,但想來面色不會很好看。

  若是今日之前不,就算是半個時辰之前,四皇子也不會相信沈采苡說的話。

  湘兒明明與三哥沒有過多接觸,她這是污蔑湘兒。

  可短短時間里發生的一幕,就顛覆了他的認知。

  他不想相信沈采苡的,但有些東西,沒有注意的時候,習以為常,便慣常忽略了蹊蹺之處;可一旦被人提醒,那些平常不注意的線索,便爭先恐后跑了出來,提醒他之前的愚鈍。

  他心緒翻騰,此刻只能用淡漠遮掩自己情緒,佯裝從容。

  “我看到了。”四皇子伸手,輕輕撫.摸茶杯,眼睛卻不再看向沈采苡,“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根本沒有發現。

  “殿下應該清楚,臣女不會主動卻害人,卻也最不喜歡吃虧了……”

  “有人算計臣女,臣女從不會坐以待斃,更喜歡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日的事情,本來臣女也認同殿下的調查結果,覺得是付姑娘醉酒后說話被人聽到,才傳了出來。”

  “可臣女總覺得奇怪,姚姑娘不該是那么不小心的人才對……而前兩日茶花宴見著姚姑娘,又發現她對三皇子的消息,有超乎正常的關心;臣女心中,便有了另一個猜測。”

  “一個最不可能,卻偏偏是被證明是真實的猜測。”

  沈采苡為他分析自己的推斷,四皇子的心頭,憤怒與冰寒反復交織,讓他心頭憋悶難言,面上卻只見淡漠。

  “雖然查到了不少東西,但是查到的那些,能佐證臣女的推斷,卻無法作為鐵證,為了取信于殿下,臣女只好請姚姑娘來,讓殿下親眼看看姚姑娘的表現了……結果,和臣女的猜測推斷一模一樣。”

  話已說完,四皇子靜默不言,沈采苡選擇低眉斂目,不去觀察四皇子的神色,免得讓正心緒起伏的四皇子遷怒。

  過了半晌,四皇子忽然開口,聲音沉凝:“你須記得,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最好爛在心底,我不喜歡在外面聽到湘兒的閑言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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