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對先三皇子妃情深意重,且兩人又有兩個嫡子,故而三皇子與楊家的牽連,是怎么都扯不斷的。ran
以楊家為首的一系武將,自然都是支撐三皇子的。
相比勢力極大的武將來說,三皇子在文臣方面的支持,就差很多了。
而六皇子剛好相反,六皇子的未婚妻子姚湘汀,乃是文臣之首姚少傅的嫡親孫女,不缺文官支撐,卻少武將支持。
很難說,這是不是隆安帝刻意安排的。
姚湘君與姚湘汀是親姐妹,一般人家都不會為兄弟娶姐妹,但牽涉到帝位之爭,三皇子卻是顧不得這個了。
雖然三皇子之前借著六皇子被隆安帝關禁閉的時候,也拉攏了一些文臣的支持,但是與姚琛所能影響的人比起來,真是九牛一毛。
三皇子娶了姚湘君,其中一個心思,便是希望自己在和六皇子斗的時候,姚琛能保持中立。
至不濟,斗到你死我活的關鍵時候的時候,姚琛能不下死力氣幫助六皇子在三皇子看來,這并不難實現。
如果三皇子娶了別人,和六皇子斗到生死關頭的時候,姚家就算是為了自保,也要拼盡全力幫六皇子,畢竟姚家作為六皇子妃的娘家,天然就站在了六皇子一般,如果六皇子敗,姚家也會敗落。
但如果三皇子娶了姚湘君,那姚家早早就立在了不敗之地,無論是三皇子得勝,還是六皇子得登大寶,姚家都會是皇后的娘家。
人一旦有了退路,那么,就不會拼命了。
同時,姚湘君還比姚湘汀多個優勢,那就她深得姚姚大儒的喜愛。
姚大儒無子無子,姚湘君從幼年開始承歡膝下,自姚大儒老妻死后,身邊最親的人,更是只剩下了姚湘君。
姚大儒曾經說過,等待姚湘君婚后,要過繼一個孩子作為嗣孫一般而言,嗣子嗣孫都是從同宗同族過繼,那才是一般人觀念里所承認的同族人。
而女兒生出來的孩子,總歸不是一族的。
可姚大儒卻只打算過繼姚湘君的孩子,可見他對姚湘君的喜愛。
而姚大儒座下學生,不說姚湘君本就是在博慎書院長大,又有才學,與其中很多人關系很不錯,就算是不曾與姚湘君打過交道的,但只要敬重姚姚大儒,一般也會愛屋及烏,照拂姚湘君。
姚湘君一介閨閣女子,不須在官場拼搏,這份照拂,一般都會落在姚湘君的夫婿身上。
正是考慮到這兩點,皇后和三皇子,才會在長時間的猶豫之后,明知道隆安帝不是很喜歡姚湘君,依然最后選擇了姚湘君。
當然,前段時間,燕王陪燕王妃歸寧時候,燕王雖然沒有親自路面,但是讓高偉彪為姚湘君解圍出面的事情,也是對三皇子的選擇,有影響的。
三皇子自認為燕王是站在他那邊的,但是他更不介意,在他和燕王之間,再多一條紐帶,讓兩人之間的關系,更牢固一些。
三皇子能想到的娶了姚湘君的好處,也有別人會想到。
柏茗和俞崇遠之前,也如同三皇子一般想的。
但,如果姚不愿意幫人奪嫡呢?
他的才學,可比姚少傅要高,然而自來不愛官場傾軋,很難說,這會兒他會愿意為了姚湘君,陷入奪嫡漩渦。
“此事,要探探姚大儒的口氣才好。”俞崇遠如此說,柏茗和沈采苡同時搖頭。
“為何不同意?”俞崇遠微微皺眉詢問。
柏茗呵呵一笑:“如果姚不會參與進去,現在你去問,說不定姚會立時與姚湘君說清此事,繼而導致三殿下不一定愿意娶姚湘君,反而去娶別人,到時候他得到的好處,總要比娶姚湘君大;如果姚愿意,那三皇子也不會放棄娶姚湘君,所以不問不會有壞處,問了反而可能幫了三殿下。”
俞崇遠略有方正,比不得柏茗和沈采苡心思多,見兩人都這么說,俞崇遠也便同意了,并若有所思:“我倒覺得,姚不攙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且,就算是他攙和,想要勸退他,應該也不會太難。”
沈采苡告別兩位先生,回到恭華殿洗漱換了常服,才輕吁一口氣,每次進宮,都是對她體力的一場考驗。
燕王今日回來,到書房與柏茗和俞崇遠見過之后,談了一會事情,回去的時候比較晚,沈采苡已經迷迷糊糊睡著,燕王也沒驚動她,自己洗漱之后睡下。
翌日,他練功完畢,與沈采苡一起用早膳時候,卻發現沈采苡正若有所思看著他。
燕王用疑惑目光回看:“何事?”
“殿下是隆安二十年離開京城去北疆的,可對?”沈采苡詢問燕王,他微微頷首。
沈采苡詢問:“為何?”
為何?燕王目光微微一閃,“不為何,不想當個無用之人。”不然,配不上湘兒……
這是他當時最真實的想法。
當然,也還因為,只有變得強大而有權勢,才能找楊德妃報仇。
“聽說當年白鹿居起了一場大火,殿下當時是不是也在附近?所以才會生病?那到底為何會起火?”沈采苡想起柏茗昨日說的事情,又想起之前派人到普安寺打探燕王過往時候,普安寺的和尚告訴她的那些消息,沈采苡覺得這兩件事情,時間都差不多,或許有什么關聯,因此詢問出來。
燕王怔了片刻。
他努力回想當時的情形,影影綽綽,是有些印象的,但是想要回憶起更多,卻怎么都想不起。
他面色變得蒼白,額上隱隱有冷汗沁出:“本王……本王想不起來。”
沈采苡見狀微驚,起身扶住燕王:“想不起來便不要想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臣妾只是好奇問一聲。”
心底卻存了疑惑。
若是小事,忘了也就算了。
可那場大火,在上巳節后第二天晚上發生,既然能燒得白鹿居中舉子死傷慘重,顯然不是小事;同樣的,燕王當年可是病了整整一個多月,才痊愈的。
之后才投軍而去。
“不,本王覺得,這事情,應該很重要。”燕王手握成拳,青筋賁起骨節泛白。
生病?
生病?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情。
去年姚湘君從宮中出來,被父皇命飛羽等人,從宮門口擄走,之后他進宮與父皇對質,出宮后昏睡許久,醒來時候,松墨撲到眼前的一幕,他覺得特別熟悉,似乎之前曾見過。
但卻又覺得,那時候的松墨,應該更小一些,沒有那么高,還是個孩子……
如今他想起來了,確實是有這樣一幕。
就在他十五歲那年,昏迷醒來時候。
但更多的,他怎么都想不起來。
燕王痛苦不已,咬著牙,卻不肯呻吟出聲,但額上冷汗,滾滾落下。
沈采苡心驚,急忙提高了聲音:“殿下。”
“嗯?”燕王看沈采苡,沈采苡保持冷靜:“殿下,想不起來,便不要想,為此讓自己生病,不值得。”
燕王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說道:“本王之前,也曾因為想不起某些事情,頭疼過。”
想不起,為何明知道父皇對姚湘君充滿殺意,甚至因此而心驚不已決定退讓,答應父皇的要求娶沈采苡,卻在父皇擄走了姚湘君之后,篤定父皇絕不會殺她。
那時候,怎么都想不起的事情,吃虧了忽然有了些眉目似乎,是父皇答應過他的。
可為什么答應?他依然想不起來。
然后呢?
似乎是生病好了之后,他因為上巳節的事情,他依然消沉,圓空大師與他說:“世間路千條,志者存一,矢志不渝,而殊途同歸;文不成,那就武就。”
這話點醒了他,他才投筆從戎。
他之前總是有種錯覺。
他覺得是那年上巳節,他被別人的才學打擊到,師公姚當天晚上又和他說:這世間,聰敏之人,乃是少數,普通者才是大多數,知足常樂、怡然自得,也并無不好;之后他消沉,圓空大師勸說。
若不是今日沈采苡提起,他幾乎忘記了,他還曾病過一場的事情。
只是,為何生病,如今卻想不起來。
“本王,似乎忘了一些事情。”燕王沒有把自己的情況全都說與沈采苡聽,但忽然開口說話。
沈采苡目光微閃,心中存了疑惑,嘴上卻勸慰燕王:“既然忘記了,那便是不重要的事情,沒人能把所有事情,都記得清楚,對不對?”
燕王下意識點頭。
“殿下身上出了汗,臣妾讓人提水,您且洗浴一番吧。”沈采苡不笑著推了推燕王,燕王緩緩點頭,等下仆打來熱水,把自己浸入了浴桶中。
想不起。
是因為不重要的事情想不起么?
不,應該是重要的,
但是就是想不起。
不要再想了,今天還有其他事情,燕王心底勸告自己,既然今天能夠想起之前怎么都想不起的事情,那有朝一日,總能想起現在想不起的事情的。
他泡到浴桶中熱水變溫,有聽到外面沈采苡擔心的叫他,才猛然從水中站起,更衣出去。
自那日之后,沈采苡心中便存了疑惑,她想著在她問到燕王的事情時候,普安寺的和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打算著事情,也要去問問圓空大師。
他應該知道一些真相。
沈采苡那日雖然用“不重要”的事情,來勸說燕王,但她心底,可不會覺得那是不重要的事情。
所以想要知道真相。
然而她身在王府,底下的人也與燕王府的人合作過許多次,彼此相識,她要打發人去普安寺探問此事,十有會被燕王得知。
沈采苡并不想讓燕王覺得她在窺視他,因此只能按捺住了想要了解真相的急切心情,打算等到那天去普安寺的時候,親自去問問。
賞梅宴后,年節將至。
這還是沈采苡第一次在燕王府過年。
所以,她忙到連喝茶的工夫都快沒有了皇室過年,可不像是沈家那般的簡單,要準備的東西太多了。
而之前在沈家過年時候,人情往來、年禮送達,大部分都是大伯母李氏在操持,她只是從旁協助。
如今卻要她全權負責。
唯一比較慶幸的是,燕王的身份夠高,且平常與京中大部分文臣武將來往也不密切,因此人情往來不算太多。
但她與燕王到時候得進宮的。
所以沈采苡忙得很,根本沒時間,在年前去見普安寺見圓空大師。
而在忙碌中,沈采苡也不得不去沈家一趟,沈采苡的生日,就在年節這幾天,往常因著大家都忙碌,故而沈采生日不會過得太大。
但今年沈采及笄,無論如何,都是要隆重些的。
沈采苡自然不好缺席。
等到及笄禮過去,劉氏李氏和呂氏一起,商定了沈采和吳洪川的婚事,不過這件事情真的開始辦,也要等到沈瑛娶親之后,讓胡云潔來處理。
故而倒也不急。
沈采苡還在沈家見到了岑阮君,今日事情繁多,沈采苡并未與她多言,卻說好,等到年后,岑阮君去拜訪她。
今年過年,對沈采苡意義重大。
于太廟祭祀之后,完成了最后一步,沈采苡真真正正成為了皇家婦。
但說真的,一跪一上午一下午什么的,怕祭祀中間不雅而水米不進什么的,著實是折磨人至極。
第二天沈采苡死活不想起來,白菊紅纓無奈,也只能由著她。
燕王見沈采苡腿上淤青甚重,眉心微蹙后,命人拿來藥油,讓人為沈采苡按揉膝蓋,把淤青揉散。
對于這個,沈采苡立即拒絕。
并不是傷在臉上,以后也不會留疤,所以讓淤青慢慢消散便可以,不用揉不用揉。
白菊無奈看沈采苡:“可是王妃,不揉開要青很久。”
沈采苡當聽不見。
燕王揮手讓白菊下去,沉默片刻,出聲詢問沈采苡:“你自己脫,還是本王幫你脫?”
沈采苡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看著燕王:“殿下,您說什么?”
燕王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那句話,但沈采苡反問,他不想露怯,便只能撐著,狹長鳳眸注視沈采苡,無聲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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