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公主垂首觀察方承嘉,欲要等他靈智完全被迷惑,才敢解了他的迷藥,喚醒他。
然而外面喧鬧聲卻越來越大,且還越來越近,超過了之前慶安公主的預期,甚至方家也開始亂了起來,不知道在呼喊些什么。
慶安公主覺得有些熱,有些煩躁,忍不住皺眉,吩咐自己丫鬟:“去,讓他們消停點。”
本該應聲的丫鬟卻根本沒有聲息,慶安公主蹙眉,起身查看,這一動,才窺見窗戶外光焰沖天,搖曳不停。
慶安公主一驚,這是怎么了?
她怔了片刻,而后才聽清,外面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是著火了?慶安公主大驚,起身就找自己的丫鬟,然而剛到繞過屏風,便發現外間已經燒成了一片,把門堵上了,慶安公主慌亂無措,立即叫喊起來,喊人救她。
這時候,有人沖了進來,慶安公主大喜:“救我……”
那人卻沉聲詢問:“方大人呢?”
“在床上。”慶安公主回答了一句,才忽然又想起自己身上只披了輕紗,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驚呼一聲,不知如何是好。
那沖進來的人影,已經沖進了內室,而后背起了方承嘉,朝外沖。
“救我,帶我走。”慶安公主也跟了進來,隨手抓起地方外袍遮住自己身體,又伸手要拉住來救方承嘉的人,結果卻被對方一腳踢在肚子上,踹得朝后摔倒,頭撞在床邊,只覺一陣眩暈。
待她勉強清醒過來,整個屋子卻已經都陷入了禍害,慶安公主驚慌掙扎,可卻無法阻止火舌逐漸吞噬她的生存空間。
“救命,我是父皇最寵愛的慶安公主,救我者,必有重謝。”到了生死關頭,慶安公主也不想著隱瞞身份了,只求能活命。
然而此刻火越燒越烈,別人已經無法靠近,只能在遠處弄出界限,避免火勢再行蔓延,自然,也無人能聽到慶安公主自以為大聲的呼喊。
烈火襲身,慶安公主頭發已經燒焦,痛得在地上打滾慘叫,想要撲滅身上火,然而四處都是火焰,她無論滾向何處,都只會沾染到更多的火焰。
她心底充滿了絕望。
再過片刻,濃煙熏人,慶安公主連呼吸都呼吸都不能了,缺少空氣,讓她只能“嗬嗬”嘶叫,身體連滾動的力氣都沒了,躺在原地,只能是不是抽搐兩下。
假扮成“車夫”進來救慶安公主的人,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心沉到底,一瞬間,真恨不能慶安公主干脆就以舞姬靜娘的身份,被燒死算了,燒死了一了百了。
可慶安公主為了做成這件事情,動用的人不止他一個,隆安帝若是要查,總是能查到的,“車夫”不敢猶豫,抱起慶安公主,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盾牌,護著慶安公主從窗子沖出去,帶著火星落在了外面空地上。
立刻便有人一桶水潑上來,澆滅了“車夫”和慶安公主身上的火焰。
有認識車夫的,便氣急喊道:“不過就是個舞姬,你不要命了啊。”
不過既然人已經救出來了,“車夫”雖然有些地方被燒傷,但是看著不嚴重,便有人說道:“你快去老夫人的院子,那邊沒燒起來,大夫正在為少爺診治,剛好也讓大夫給你們看看傷。”
那車夫沒吭聲,他喘息幾聲,恢復了一點力氣之后,就抱著慶安公主往鄭氏居住的壽安堂走,但至無人處,車夫卻抱著慶安公主,閃身離開。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只希望看在他拼死救出慶安公主的份上,能夠留他一家人的性命。
他心底暗恨不已,公主身邊丫鬟著實是不靠譜,不好好守著公主,危機時候卻不在,若非她玩忽職守,早早把慶安公主救出來,也不會有事。
可偏偏……
“車夫”心底滿是無奈和絕望,此刻不方便回宮,他便只能去求見六皇子,請六皇子趕緊給慶安公主請大夫來看。
六皇子根本不能相信,那被火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姐姐,可車夫說出的事情,卻又讓六皇子不能不信。
無論如何,六皇子先悄然給她叫了大夫來看診。
大夫看診后,只能對著六皇子搖頭。
慶安公主已經毀了,就算是臉上身上的燎泡燒爛處最后結痂,也絕對不可能恢復原先模樣,這輩子,她只能頂著可怖的怪物皮活著了。
何況,她身上燒成這樣,很快便會潰爛流膿,若是高燒起來,還不一定能活下來。
六皇子又是心痛,又是驚懼,立即命人去查探,看到底是怎么起火的,還有那丫鬟哪兒去了。
六皇子在找那個丫鬟的時候,那丫鬟主動過來了。
六皇子大怒,審問那丫鬟,那丫鬟極為驚恐:“奴婢只是怕他們壞了公主好事,故而前去阻止,只是當時公主自與這群人的頭目聯系,底下的小嘍卻是不清楚前因后果的,奴婢要從一片混亂中找到他們頭目費了些時間,誰知道……”
頭目當然當然不會親自下手做事,而是在稍微遠一點的地方指揮的,至于外面起火,丫鬟也只以為是這群人想出的引走別人注意力的法子,那里能想到,他們在隔壁縱火,然而風助火勢,火借風狂,未多久,便從方家隔壁燒到了方家。
六皇子瞧著慶安公主模樣,又氣又急又擔憂,卻又無能為力。
第二日一早,六皇子直接便進宮請見隆安帝,這等事情,已經不是他能處理的了的了。
隆安帝聽聞前因后果,面色變得十分難看,范公公帶人去慶安公主寢殿一趟,面色凝重回稟隆安帝,現今躺在慶安公主床上的,并非是本人,而是她身邊丫鬟假扮,慶安公主本人,確實是如六皇子所言,出宮去了。
隆安帝簡直要氣笑了:“她這是想著事情成了定局,然后再來逼迫我,讓我成全她?”
六皇子和范公公都不敢說話。
可聽著六皇子的敘述,隆安帝又是心疼的。
然而出了這等丑事,隆安帝卻也沒有聲張的打算,皇家的臉面還是要的,可雖然對慶安公主不滿到了極點,隆安帝也無法不給她治病,遣了太醫跟隨六皇子回府。
只不過,卻不是用為皇家公主看病的名義。
等太醫前來復命,隆安帝詳細問了,等聽得慶安公主的境況,比六皇子描述的還要慘烈許多時候,隆安帝長嘆一聲,做出了決定隱瞞了慶安公主的現狀,依然讓人在宮中假扮慶安公主,只說她臥病,避免見人露餡;而真的慶安公主,則在六皇子府上養傷,將來如何處理,則視情況而定。
屋中只剩下范公公時候,隆安帝才放任自己,流落出滿臉的疲憊。
明明是一片大好的形式,為何忽然間,變成了如此模樣,老四正妃昏迷,慶瑤也是毀容……
“方承嘉如何了?”隆安帝只頹喪片刻,便打起精神,詢問范公公。
范公公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他垂了眉眼,“他被侍衛救了出來,喚來大夫解了藥性,如今身體不適,正在臥病,并請錦豐郡王追查靜娘的真正身份……方鄭氏受驚休克,如今還未醒來,只用這人參吊命,怕是不好了。”
隆安帝本是有些遷怒方承嘉的,雖然他也知道,方承嘉乃是受害者。
然而聽聞鄭氏可能就此送命,隆安帝想要說出口的苛責,也只能咽了下去。
錦豐郡王在得知方家出事后,第一時間便去探望,聽聞方承嘉竟然差點被靜娘“霸王硬上弓”,錦豐郡王心底好笑,然而方承嘉祖母本就身體不好,今日受驚,瞧著要扛不過去了,錦豐郡王心底也有些惻然。
方承嘉與本家不親,又因為入了緝事處,和同窗同鄉等等疏離,若鄭氏也去了,他可就成了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