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豐郡王安慰方承嘉幾句,轉而說起正事。
方承嘉說是靜娘做了此事,然而錦豐郡王是不信靜娘敢如此大膽的。
靜娘乃是郡王府從小培養的舞姬,這種舞姬,自小培養,知根知底,不怕對方背叛,也一般不會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幺蛾子,否則他也不會把靜娘送給方承嘉。
但方承嘉也不是在說謊,中間大約是出了什么問題,錦豐郡王立即著人查探,然他剛自方家出去,便被范公公請入茶樓,隱晦告知前因后果,錦豐郡王自認自己不是什么正經人,離經叛道的事情沒少做,然而今日才發現,原來自己做的,實在不算什么。
他這個大侄女,才叫膽大妄為啊。
“陛下是什么意思?”這件事情該怎么處理,還是要看隆安帝的意思。
方承嘉那邊,肯定是要給個交代的,就看隆安帝是想要讓方承嘉知道真相,還是編個什么由頭敷衍過去了。
“天下無不透風的墻,還有勞郡王悄然同傳一二。”錦豐郡王這般問,范公公回了一句,錦豐郡王便明了了隆安帝的意思。
紙里包不住火,若是方承嘉執意要查,或許現在查不出什么,經年之后保不準能從哪兒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當他查到之后,說不得會心生怨懟,還不如今日便坦蕩說明,再由錦豐郡王從中勸說一二,盡力消除方承嘉心中的怨恨——若只是慶安公主的荒唐行為,只是影響到了方承嘉,方承嘉便是心中不悅,卻也不會生了芥蒂,可如今,大家都知道鄭氏怕是要不好了。
慶安公主的荒唐行為,害了人家親人性命,隆安帝便是帝王,也不能要求對方心中一點怨恨都不許有。
所謂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實際上能做到的,古往今來,幾乎沒有幾人。
錦豐郡王責無旁貸,滿口答應下來,范公公又拿出兩個木盒遞與錦豐郡王:“此中乃五百年老參一顆,三百年的靈芝一朵,乃是陛下賜予方大人,若是方大人需要其他藥材,盡管開口。”
隆安帝意在安撫人心,錦豐郡王與范公公分開,重新轉回了方家,見到方承嘉之后,便是以錦豐郡王的厚臉皮,都覺得此事有些難以啟齒。
不過不好說也得說。
又是慶安公主……方承嘉閉了閉眼,聞得慶安公主被火燒傷,可能性命不保,便是活下來,也會變成怪物一樣,方承嘉心底的郁氣,稍微緩解。
“倒是希望公主能逢兇化吉、長命百歲了。”沉默片刻之后,方承嘉說了這么一句,錦豐郡王聳肩,方承嘉算是十分寬和之人,今日竟然會希望一個女子被活著受盡折磨,可見心底是恨極了的。
是的,對慶安公主而言,容顏盡毀,可以說是生不如死了。
然而種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她這樣,只能說一句咎由自取。
錦豐郡王離開,方承嘉長嘆一聲,忽而余嬤嬤驚慌而來,說是鄭氏差點沒了呼吸,好在御醫醫術高超,又救了回來,然而御醫直言告訴方承嘉:“先把后事準備起來吧,或許這么一沖,老夫人能好起來。”
這不過就是安慰的話,實際上,怕是不頂事的。
方承嘉雖然已經有了準備,然而面對這些時候,心底卻依然是痛苦不已。
方家的事情呢,錦豐郡王也與娜仁托雅說了兩句,娜仁托雅知道之后,堅持要去看鄭氏。
錦豐郡王想著兩人之后要結為夫妻的,現在方承嘉脆弱時候,讓娜仁托雅去安慰一番,也是好事,便同意了。
娜仁托雅安慰了方承嘉幾句。
然而這時候,言語安慰是極為無力的,她輕嘆一聲,卻不知道怎么的,才能更好的安慰到方承嘉。
忽而,娜仁托雅想到了一個辦法。
她本已經走到方家門口,忽然又一陣風一樣,提著裙子跑了回去:“方承嘉,我們馬上成婚吧。”
她仰著頭,心疼凝視方承嘉:“聽說中原有種治病的法子叫做沖喜,既然大夫不行,我們試試沖喜行不行,或許,你祖母就好了呢?”
確實是有人逢喜事精神爽這一說法,然而鄭氏卻已經是油盡燈枯。
方承嘉意動,然而卻輕輕搖頭:“多謝你了,不過不必了,無用的。”
“沒試過,怎么知道無用呢?”娜仁托雅很執拗,余嬤嬤也是心動的,兩人勸說方承嘉,方承嘉苦笑:“王女,沖喜對新娘來說,是一種侮辱,你不必如此。”
“我是自己愿意的。”娜仁托雅說的斬釘截鐵。
草原兒女,便是如此,愛恨都是極為熾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