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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9章 登聞鼓

  沈文和倒是從沒有想過,自己在隆安帝或者說是別人的眼中,該是什么樣子。

  此刻聽沈采苡這么說,他知道在這點上,自己不如妹妹練達,既然妹妹說他不能去,他也不會強要去。

  “那該如何做?”沈文和詢問,沈采苡沉吟片刻,說道:“本該是讓大伯父去說最好,然而大伯父并不是好說服的人,不若哥哥與殿下商議一番,先把事情做成了,就算是大伯父生氣,到時候到了陛下面前,大伯父也只能認了。”

  大凡成功者,除去氣運逆天之人,能有所成就者,莫不是意志堅定者,沈琰也是如此。

  所以沈采苡并不打算讓沈文和再去勸服沈琰,只打算暗地里先把事情做成了,到時候就算是沈琰生氣,也來不及了。

  且就算沈琰很生氣,沈采苡也有理由講,他們和四皇子合作的事情,隨著四皇子從一個”不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到如今四皇子逐漸走向臺前,再隱瞞下去,若是沈琰暗中支持了別人,就麻煩了。

  故而有些事情,也該找機會說開了。

  沈文和答應下來,自去與四皇子商量此事,既然是沈采苡的意見,四皇子自然是信服的,便悄然散布了消息出去。

  轉瞬間,本覺得自己位置乃是穩如泰山、覺得隆安帝不可能和大部分臣子硬頂的人,忽然那就有些驚慌起來,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下屬也被隆安帝看上,打算頂替自己的位置了。

  疑神疑鬼之下,看誰都有嫌疑,之前抱成一團的局面,立即不復存在。

  自然也有人是清醒的,識破了此計,便呼吁大家保持冷靜,莫言彼此間生了罅隙,從而被人從內部擊破。

  但事不關己還好,關己則亂,便是有江南官員中的領頭人出手彈壓,卻也只是表面上讓他們稍微冷靜了一些。

  隆安帝本是惱怒有人泄密,然起到的效果如此之好,他也是沒想到,正當隆安帝有些得意時候,有官員急匆匆而來,跪下叩拜:“陛下,有并州籍舉人江景白,敲登聞鼓,擊鼓鳴冤。”

  登聞鼓者,置于宮門外,人有窮冤則撾鼓,公車上表其奏,下達上而施于朝。

  若登聞鼓響,無論皇帝在何處、做何事,都必須立即上朝。

  隆安帝面色一凝,立即讓人更衣上朝。

  “并州籍舉子江景白?”隆安帝目視范公公:“便是挑起與南北方學子官員之爭的那個?”

  范公公恭敬回稟:“是,便是此人。”

  范公公低聲把此人的身份來歷說了一遍。

  并州望族乃是王氏,江姓在并州并不出名,江景白家中也曾出過兩三個舉人進士,故而在其家族所在的縣城,也算是有名望的鄉紳。

  江景白幼聰穎好學,得師長愛護夸贊,性格難免有些沖動,故而才會在別人忍氣吞聲時候,與松江二甲進士常明偉起了沖突,引出后面許多風波。

  隆安帝心中倒是很滿意江景白,若非江景白鬧騰一番,他也沒辦法尋著由頭,來推行分榜取士。

  若是這次他真有冤情,一定要為他做主。

  隆安帝抱著這樣想法上朝,在文武百官的注視下,一系列例行的詢問過后,范公公詢問江景白:“江景白,你有何冤屈、意欲狀告何人?”

  江景白跪在朝堂上,神情激動:“回稟陛下,學生江景白,狀告松江學政及上下官員、春闈主考官及上下官員等人,徇私舞弊,為謀私利、欺君罔上……”

  一聽此話,本就心中有鬼的一些人,面色丕變。

  便有人跳出來,呵斥江景白信口雌黃、滿嘴胡言,隆安帝等了半晌,才開口:“江景白,你可知你所處之處,乃是何地?”

  “此乃我大靖朝朝堂、乃陛下君臨天下之地。”江景白立即回話。

  “你既然清楚,就該知道,此處非是你解決私怨之處。”

  江景白聲音鏗鏘有力:“學生雖不才,卻也懂得敬畏二字該如何寫,絕不敢因私廢公。”

  隆安帝目光銳利,瞧著江景白雖然有些緊張,卻依然脊背挺直模樣,便知此事大有可能是真的。

  他心底震怒,面上不顯,逐步詢問,江景白便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因為被常明偉等人譏諷嘲笑,江景白心中憤怒,然而常明偉考中進士,而他落榜,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可見常明偉才學確實是高于他的。

  江景白便想從私德打擊常明偉,所以讓人盯著常明偉,本想著找些常明偉的小錯,如此再次遇到時候,便可嘲笑常明偉一番。

  結果卻發現,常明偉悄悄與人買詩的事情。

  若按著常明偉的才學,無論如何,也犯不著買詩,江景白便犯了嘀咕,直覺其中有蹊蹺,多方打聽,偶然聽人說,常明偉在松江時候,無論詩賦還是策論,水平雖不能說忽上忽下,卻也波動的很奇怪。

  而常明偉本是鄉紳子弟,買詩時候,他的貼身小廝,卻為了幾兩銀子斤斤計較,實在不符合常明偉的身份。

  再打聽,才知道,常家在一月前,遇到一些困難,不得不變賣產業渡過難關。

  可按照江景白打探來的消息,那段時間,常明偉也依然經常與人聚會,雖然出手沒有之前大方了,可神色上,依然如常,從不曾擔憂過家中事情。

  此中種種,看似無甚異常,然而江景白卻直覺有蹊蹺,悄然派人去了松江打探,才得知,常明偉家中有位庶出兄長,才學甚高,而常明偉才學普通,常明偉生母乃是常家主母,便以常明偉庶出兄長生母來威脅他,讓他平日里把自己所做文章詩詞,沖在常明偉名下。

  本來此次,常明偉庶兄也是要參加春闈的,哪知道,出發前,他所住院子卻走了水,他面目被燒毀,僥幸逃得了性命,卻也只能茍延殘喘……

  “便是如此,也只是常明偉品德不端、常家家風不正,如何能與松江學政上下扯上關系?”有人如此詢問。

  江景白便是一笑:“大人這個問題問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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