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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6 并肩相伴

  魯妮瑪拉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著,她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笨蛋,鎮定,鎮定下來!”魯妮握緊了拳頭,狠狠地在原地蹬步,不斷捶打著自己的胸膛,試圖讓狂跳不止的心臟重新平穩下來。保羅需要她,藍禮也需要她,還有梅朵……她不能慌亂,她的驚慌失措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而已。她需要冷靜下來。

  但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上帝!”魯妮懊惱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就連她都已經慌亂成這樣了,她著實無法想象藍禮和梅朵現在的狀況。

  最近兩天,魯妮一直待在圣迭戈試鏡,為了下一部作品。今天是正式的帶妝試鏡,但試鏡還沒有結束就聽說了消息,她沒有完成自己的試鏡,徑直就離開了攝影棚,一路開車從圣迭戈趕回了洛杉磯。

  她甚至來不及擦拭自己的妝容,就趕來了醫院——這次的作品是一部奇幻童話電影,她不得不畫上了奇異瑰麗的大濃妝,同時還穿上了蓬松的芭蕾舞裙,看起來就像是剛剛從馬戲團里跑出來的瘋子。

  在無數驚嘆而怪異的目光之中,魯妮終于找到了藍禮和梅朵所在的家屬休息室,但腳步卻突然緊急剎車停了下來,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著,盡可能地讓自己平靜下來,暗暗握緊了拳頭,不斷重復著,“鎮定鎮定鎮定。”

  然后魯妮這才走進了家屬休息室。

  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梅朵,坐在旁邊包扎傷口的瑞恩,還有僵硬地坐在斜對角的藍禮。

  那種疲憊而無力、慌亂而沉默的空氣狠狠地抓住了魯妮的心臟,猝不及防地,眼眶就微微泛紅起來,那股酸楚就在唇齒之間蔓延了開來。

  正對面的瑞恩第一個就注意到了魯妮出現的身影,猛地抬起頭來,那雙眼睛里寫滿了悲傷,卻還是強打起精神,將左手食指放在了唇瓣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而后用眼神分別示意了梅朵和藍禮一下。

  魯妮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率先來到了梅朵身邊,將滑落下來的外套重新蓋好,那雙秀麗的眉宇此時卻掙扎地扭曲在了一起,那雙哭腫了的眼睛依舊在不安地抖動著,即使在夢境之中依舊飽受著煎熬。

  魯妮輕輕地、輕輕地拍打著梅朵的手背,如同母親的搖籃曲一般,靜靜安撫著梅朵,然后就看到那雙眉毛稍稍松開了些許,似乎找回了些許平靜,可是淚水卻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流進了唇瓣之中,留下了滿嘴苦澀。

  魯妮的眼眶也是一陣發酸。

  輕輕吐出一口氣,魯妮轉過身,看向了瑞恩,視線落在了瑞恩的右手臂上,詢問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瑞恩卻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然后無奈地聳了聳肩,輕聲細語地解釋到,“保羅依舊在手術中,現在情況什么都不知道。”

  稍稍停頓片刻,瑞恩的視線就朝著魯妮的身后望了過去。

  魯妮轉過身,然后就看到了疲倦地靠在沙發之上的藍禮,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眉宇之間的疲倦和痛苦正在悄然涌動著,那雙清雋的眉毛此時也沾染著了淡淡的愁緒和失落;那雙蒼白得一點血色都看不到的唇瓣,更是透露出一抹脆弱,就仿佛隨時都可能支離破碎一般。

  這樣的藍禮,令人心疼。

  魯妮放輕了腳步,來到了藍禮身邊,緩緩地安坐下來,細細地打量著那張因為疲憊而蒼白的臉龐,凌亂的胡渣讓他看起來頹廢而憔悴,揮之不去的悲傷和恐懼隱藏在五官的角角落落,即使是沉睡之中也透露出一股不安來。

  魯妮抬起了左手,試圖靠近藍禮的臉頰,卻終究還是停頓了下來,唯恐自己的冒失就驚醒了沉睡中的藍禮,不忍心打擾這短暫的片刻休息時間,最后還是將自己的左手,輕輕地覆蓋在了藍禮的右手手掌之上。

  緩緩重疊交錯,用自己掌心的溫暖包裹著那修長寬厚的手掌,而后就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冰冷穿透皮膚刺痛過來,似乎一點溫度都沒有,這讓魯妮嚇了一跳。

  快速坐直身體,微微側身,細細觀察一番,卻依舊看不出任何端倪來,隨后才注意到,藍禮的衣服后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整張臉色之上的血色正在一點點地消退,明明手掌冰冷得如同寒冰,但身體卻滾燙得如同火爐。

  魯妮猛地抬起頭,試圖求助。

  沒有想到,藍禮卻睜開了眼睛,這讓魯妮不得不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堅強地展示自己的信心。

  此時的魯妮化了一個大濃妝,扎了一個奇怪的發型,模樣著實有些滑稽,這讓藍禮輕輕扯動了一下嘴角,眼底流淌過一抹淺笑,卻轉瞬即逝,喉嚨里傳出了低低的聲音,“你過來了?保羅現在情況怎么樣?”

  那虛弱乏力的聲音,讓魯妮幾乎就要心碎了;她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藍禮,即使是“爆裂鼓手”拍攝期間也不曾。但她知道,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應該是保羅,那個躺在手術臺之上等待著命運判決的保羅。

  魯妮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輕聲說道,“手術還在進行中。你先休息一會,事情交給我就好。等會我們再輪班。”

  藍禮累了,真的累了,累得眼睛幾乎就要睜不開了,身邊的溫暖更是讓眼皮耷拉了下來,他重新閉上了眼睛,“我就休息一會。一小會兒,保羅出來了,記得喊我……”后面的聲音就這樣漸漸地低沉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見。

  魯妮重重地咬緊了牙關,重新將自己的肩膀打開、腰桿挺直,將所有的脆弱和悲傷都隱藏了起來。她需要振作。藍禮和保羅都正在竭盡全力堅持著,她也不能被輕易打倒,他們需要并肩戰斗共同前進。

  保羅會沒事的。藍禮也會沒事的。她堅定不移地相信著!

  魯妮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藍禮身邊,因為她知道,藍禮需要的不是安慰或者依靠,而是全心全意的相信和陪伴。無論什么磨難,她都不會動搖,就這樣堅守在藍禮身邊,風雨同行,同舟共濟,砥礪前行。

  這就足夠了。

  不知不覺地,藍禮的身體似乎失去了支撐,緩緩地依靠在了魯妮的肩膀之上,急促而慌亂的呼吸就這樣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可盡管如此,藍禮依舊沒有沉睡太久,僅僅過去了小半個小時,他就蘇醒了過來,重新坐直了身體,看著安靜坐在旁邊的魯妮;魯妮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堅定地迎向了藍禮的視線,兩個人沒有交流,卻在彼此的眼神里尋找到了相似的堅毅。

  魯妮主動靠前,在藍禮的嘴角印下了一個吻,輕聲說道,“保羅會沒事的。”

  “嗯。”藍禮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上下打量了一番濃妝艷抹的魯妮,卻沒有詢問這套妝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擔心地說道,“小心感冒。”

  魯妮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我還是比較擔心你,你的身體還好嗎?”

  “皮外傷。沒事。”藍禮也沒有隱瞞,卻只是輕描淡寫地帶了過去,在魯妮開口詢問之前,緊接著就轉移了話題,“手術進行得怎么樣了?”

  “還沒有消息。依舊正在進行中。”魯妮低聲說道,但話音還沒有來得及落下,旁邊就有一名穿著藍色手術服的醫生走了過來,“請問,你們是保羅沃克的家屬嗎?謝泊德醫生讓我過來為你們匯報一下手術進度。”

  藍禮、瑞恩和魯妮都站立了起來。

  “腹腔部位的出血點已經找到了,我們一共發現了三處出血點,并且成功完成了修復,現在正在進行術后縫合,這部分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你們不需要擔心;而腦補的出血點也已經找到了,現在謝泊德醫生正在試圖止血修復,但發現了交通事故中出現了一條微細血管破裂的情況,我們還需要更多時間才能夠完成修復。”

  對方的話語輕描淡寫,似乎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眼前三個人的臉色卻顯得十分凝重,來人稍稍停頓了片刻,緊接著補充說道,“這不是緊急情況,我們在進行手術準備的時候,這些情況全部都納入了考量范圍,謝泊德醫生早有準備,現在依舊在計劃中。請務必相信謝泊德醫生,他是整個洛杉磯地區都備受尊敬的醫生。他會全神貫注完成自己的工作。”

  這番話依舊沒有能夠解決問題,但至少能夠稍稍緩解緊張:情況依舊在控制中,這是一個好消息。

  “手術接下來還需要五到六個小時,你們可以先到醫院餐廳用餐,只需要留下一個人在這里就可以了。我們每隔一段時間會出來匯報情況的,確保你們能夠知道最新消息。但,現在請相信我謝泊德醫生,我們都正在全力以赴。”

  簡單寒暄了兩句過后,那名醫生就快速轉身,重新走向了手術室,再次投入了工作中。

  等待的時間總是如此漫長而煎熬,而現在他們還必須煎熬下去,但藍禮卻前所未有地慶幸著這場煎熬,因為保羅還在,死神依舊沒有將他帶走,希望仍然存在著。

  希望尚存。

  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即使煎熬還將繼續下去,他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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