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梅林村已經開始冷了,人們早早便穿上了羽絨服從頭包到腳,嚴嚴實實的。
到了晚上十點多,路上行人不多,街道稍嫌安靜。
唯獨梅林客棧多些人走動,因為除了固定長住喜歡欣賞梅林雪景的客人,今晚余二小姐還帶了幾位朋友回來過年。
“你又把人帶回來?不是說好讓他們住市區里嗎?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余嵐得知妹子帶回來的人其中又有兩位洋人,不禁大為怒火,隔著電話語氣重了些。
余薇聽了很生氣,“他們想看雪梅,市里哪有雪梅看?你告訴我地址我馬上帶他們過去。”
余嵐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余薇見她無話可說,更加得理不饒人:
“你不就是怕他們亂搞嗎?這怪誰?一個巴掌拍不響,她們不愿意誰能強迫得了?我那些同學在學校大把女孩追,不是她們送上門誰稀罕一身泥腥味的村姑?”
說罷,她氣呼呼地掛了電話,走出客棧大堂,頓感寒意襲人。
難得元旦有三天假期,為了在家里多呆兩天她還特意多請了兩天假,結果一回來就被姐姐罵個狗血淋頭,真是掃興。
自從回國之后,她發現和姐姐越來越難以溝通。
一個人在鄉下呆久了,考慮問題的方式也會變得守舊不懂變通。所以她經常勸姐姐陪姐夫多出來走動走動,偏偏兩口子對鄉村生活戀戀不舍,真是難以理解。
不過話說回來,不僅是姐姐兩口子喜歡農村生活,還有……余薇眺望夜色中的云嶺村方向,那個村子里的人好像也挺喜歡農村生活。
他們把一個無人村打造成生活便利的別墅村,交通方便,網絡通暢,城里所有的便利村里幾乎齊全。連她都眼饞了好久想住進去,可惜錯過時機找不到門路。
據說云嶺村造了一個蓮湖,村里不光有梅樹,還有桃樹和其他的植物,一年四季風景美美的,村里又清靜,所以他們越來越不稀罕出來。
漸漸地,那個熱門一時的村子開始被人淡忘。
而他,那個一直存在她印象中英勇帥氣的大男孩,也成了偶爾回想能淡然一笑的影子。再美好的情感也經不起時間的打磨消蝕,既然他不來,她便走了。
這個世界不會沒了誰就活不下去的道理,相信她的人生沒有他,將來會更好。
夜里的街道,小臉精致的余薇冷冷地再看一眼云嶺村的方向噘噘嘴,利落轉身,踩著一雙皮質高靴決然離開……
梅林客棧,一位身材瘦削的女服務員匆匆跑回樓層看著。
她今天上早班,也是最后一天班,男朋友在省城另一邊安定下來后幫她找了一份工作。明天開始他倆就能在一起了,原本約好今晚一起在廣場倒數,不料接到主管通知臨時代班。
代班沒什么,況且她的工資在元月三日結算,余嵐特批的,原本結算日在每月的月中。既不想得罪主管被扣工資,加上余嵐待人不薄,她便跑回來為客棧盡最后一次責任。
“玲玲,今晚不是小梅當班嗎?生病了?”她換好工服回到崗位,有些郁悶地問自己同事。
那位同事哼了聲,態度冷淡,“她佳人有約,主管特準的假,沒準一會兒你也……”說到這里恰好客房來電,她禮貌地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十分不屑地瞥她一眼。
“去吧,11號房客人說要換被套,我很忙。”
說罷埋頭認真填寫鑰匙、布草數量登記表。
想起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受人鄙視很正常,女服務員不敢多問,忙從布草間取出新的被套枕套去了11號房。她去的時候門開著,而客人貌似進了衛生間。
她沒打擾對方,徑自來到床邊準備拆換,然后衛生間的門開了,接著聽見客房門被關上,反鎖。女孩一驚,來不及回頭便已經被人一個熊抱給撲倒在床。
“Baby,我又來了……”男人壞壞的笑語一向是女孩的最愛。
熟悉的氣味,熟悉的聲音,嚇得姑娘臉色大變奮力掙扎,“放開,放開我,再不放我喊人了!”
她沒想到他還會來,聽說余嵐勒令余薇不準再把老外帶回梅林村的,為什么他會在?!
抱著她的人卻嗤聲發笑,死抱著她不放并且毛手毛腳,舉止十分粗暴,“你隨便喊,我手機里存著以前和你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就算你報警也沒用。”
女孩聽罷淚如雨下,“求求你,放過我吧!我有男朋友,我不能對不起他……”她不時哀聲哭求,用力掙扎。
男人不耐煩了,用力把她的手腕按在頭上,威脅道:“惹我不開心,我現在就把那些片子掛到網上去賣,讓你國的男人見識你這碧池在床上是多么的火辣熱情……”
言罷,粗魯地堵住她的嘴,扯開一件薄小的障礙物,熟練地找準位置開始野蠻地撞擊……
凌晨兩點多,省城另一邊的一間大酒樓員工宿舍門口,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接到女朋友電話忙跑出來。
“怎么半夜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說嗎?你一個女孩多危險……”斥責的話還沒說完,女友已直接撲進他懷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哭不哭,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說。”他抱著她不停安慰著。
可惜怎么問也問不出來,只聞到她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味。她不是回去頂班嗎?為什么大半夜洗澡?還大半夜跑來找他……隨即聯想到什么,一股怒氣涌上來。
“那些人又欺負你?”
女孩猛地搖頭,抱他抱得死緊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凌晨五點,云嶺村飄著絨毛般的雪花,路面早已鋪上薄薄的一層。
“……你越來越熟練了,現在碰什么都沒反應?”蘇杏撐腮坐在柜臺前,看著云非雪端出一屜一屜的精美點心來。
“嘁,只要我想做沒有做不好的事。”云非雪嘚瑟著,異能初現時的狼狽被忘得一干二凈,手里忙活一邊問,“亭飛還不出關?今天元旦,一起吃飯多熱鬧。”
自從跟大哥吵了一架,她連春節都不想回去過了。
蘇杏長嘆,“我也是這么想。”
那得人家主動出來才行,外邊的人不得魯莽。都大半個月了,小祠堂里一點動靜也沒有。天氣冷,她特意用保溫壺盛水放在門口,每天一杯從不落下。
“要不咱們今晚偷偷瞄一下?”
“那不行……”盡出餿主意。
這時,門口傳來摩托車的巨響,沒多久,一名年輕人帶著一身雪花進來,寒氣沉沉的。
“嘩,下雪你還敢來?路上滑不滑?”云非雪吃驚地問他。
但今天這位小哥心情不爽,不像以往那般羞澀靦腆地答腔,木無表情的垂著眼,“……請問,今天有紅棗糕和玫瑰糕嗎?”聲音沙啞,難以分辨他的情緒。
“有,你來得正是時候,剛剛新鮮出爐的兩屜……”
“我全要了。”
啊?!
蘇杏和云非雪聽了嚇一跳,這不像年輕小哥的風格,他一向是個理智的熟客。哪怕梅林客棧的薪水高,兩屜糕點的價格也不便宜,畢竟是用有機食材做的。
“你拿不走這么多,現在這種天氣等你回到家已經涼了。”云非雪希望他理性一些。
年輕小哥不說話,直接去門外的摩托車后廂取出兩個飯盒。
云非雪:“……”
雖然飯盒不能保溫,但可以看出人家是有備而來決心多買一些。作為老板的她不再說什么,利落地給他打包裝盒。
“謝謝惠顧,”云非雪鞠躬謝客,并叮囑道,“路上小心,別急,回家熱一熱味道差不了多少。”
年輕小哥依舊不多話,默默地向她回禮之后迅步離開,沒多久便聽見摩托車開走的巨響。
“他心情不好。”蘇杏這才說話。
“人生本來就是酸甜苦辣組成的,很正常。”云非雪望著空空如也的糕點空位,“唉,又要忙了。”
“給我一份饅頭打包帶走,茶味,不要餡的。”蘇杏忙說。
天寒地凍的,她一大早過來不是為了純聊天。
“好,給你,”也是新鮮出爐的,云非雪給她打包好,“不送,順便幫我拉門。”
“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