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計在于晨,大清早起來工作,你會發現今天的時間過得特別慢,仿佛短短的一兩個小時已經做了很多事。
蘇杏對此深有體會。
她沒把少華那句話放在心上,因為放了也沒用,總不能從現在開始一直防他防到末世?她和他之間有兩個孩子牽絆,左右為難想累死自己么,何必呢?
見一步走一步吧,枕邊人太聰明的確讓人傷腦筋。
話說他就不能睜只眼閉只眼就過去了嗎?譬如她,心中存在諸多疑惑仍然一笑置之,就當自己想太多了。
皆因木已成舟,不嫁也嫁了,他自始至終是那個說愛她的人,這就夠了。
其他事等到了亂世再說。
現在的他沒做過對不起她的事,不想無端猜忌。
至于回校深造,她不考慮。
再過十幾二十年就是亂世,走了一個伍建軍,說不定還有其他針對文人的陳建軍,李建軍。重返舊路沒意義,學其他專業更加沒必要,因為歷史才是她的興趣。
她的異能可以熟練運用,如果重返考古之路,隊友遇險時她能忍心不救?
救的話就要暴露自己,進入亂世時期她鐵定自身難保。
她有丈夫與孩子要顧慮,實在不敢冒險。
書房里的窗戶敞開著,陽光明媚,涼風陣陣。
兩只大狼狗趴在窗邊曬太陽,另外兩只在樓下巡邏。小吉貓把自己蜷成一團絨球躺在打印機旁的藤筐里,睡得呼呼響。
蘇杏查資料查得頭昏腦漲,一看時間,唉,才早上九點多。
正想著,電腦屏幕忽然彈出一條信息。定神一看,是小辣椒發來的一條好消息。
“拍影視?!”蘇杏嚇得一口拒絕,“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云非雪光就猜到她可能預知未來,柏少華連小說都沒看過幾章也猜到一些什么了。若拍成電視或者電影,將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一起分析劇情還得了?
她將來肯定死得更快。
當初寫小說是為了給世人預警,如今的人不多了,把小說拍成電影、電視的很熱門,而且很多人喜歡那種視覺上的享受。
老實講,她松了一口氣。
她不后悔把末世的情形說出來,但今非昔比,她有丈夫有孩子要顧及實在不敢太張揚,所以要收斂。
蘇杏剛拒絕,那邊的小辣椒索性打電話過來。
“美女,這是錢誒!你拒絕這么大一筆錢你男人知道嗎?”小辣椒的聲線永遠是那么的潑辣高昂,中氣十足。
“他連我的書都沒興趣看,哪里管我賺多少錢?”
“那你要為我跟其他同事著想一下,每一部作品拍成電影我們都有分成的。妞啊!你是上岸了,嫁漢了,所謂飽漢不知餓漢饑呀!行行好,如今混口飯吃不容易。再說了,你看人家老M拍的片子老賺咱們的錢,甘心嗎?”
最后一句說得痛心疾首,從個人的清高說到國家大義的份上,聲音噼哩啪拉點了炮竹似的。
聲情并茂,比唱戲還精彩。
“你們這些老油條嘴巴真厲害。”哭起窮來了,蘇杏笑笑道,貌似她不答應會害死很多人似的。
“我說的是事實,這樣吧,你不是雇了律師嗎?委托他們過來辦理手續就好了,你就過來露一次臉,以后都不用麻煩你,怎樣?”大家打交道有幾年了,各自的脾性略清楚。
“不行,其他事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事不行。”蘇杏堅持,在對方吼起來之前搶先道,“我不是跟錢過不去,而是有苦衷……”吧啦吧啦。
就這樣,時間不知不覺地溜走了……
又是金秋九月,莊稼成熟的季節,是村民們最為開心的日子。
蘇宅門前那一塊菜地,是她家那爺仨種來玩的。少華種的品種很多,每一壟地各有不同。有白菜,蘿卜,西紅柿是跑不了的,小菱特喜歡這種“小燈籠”要親手摘來吃。
還有青瓜,小野的最愛,摘了在身上擦擦就開啃。
孩子爹并不阻攔,讓他們充分體驗農活的樂趣。
用他的話來講,自己好歹是一名農場主,如果孩子們對種菜感興趣,長大以后誰樂意的可以回意大利繼承他的小農場,和那棟哥特式的傳統建筑,還有城里那棟公寓。
他之前說的財產分配是真的,將來房產錢財等等全部歸孩子。
而孩子媽只有他。
當然了,他是一個很有風度與氣度的男人。
孩子媽日常的伙食費不用交,房租減半,水電費全免,還有其他各種優厚福利。比如陪散心,陪談情甚至陪睡陪生娃啥的,很幸福是不是?
對這種男人她能說什么呢?
她從來不問他要零花錢,他也不像霸道總裁那樣甩她一臉任刷的黑金卡,她全是花自己的。
雖然這樣很獨立,有自尊,但有點不是滋味。
因為她的朋友圈里凡是已婚婦人都是掌握家中經濟大權的牛人,時不時曬一下自己男人的工資卡被牢牢攥在她手上,囊中羞澀想去鬼.混都找不著臉。
而可憐的她,還要定期向自己男人交房租。
這事被發現的話忒丟臉。
所以她很識相地從來不參與這種話題,因為那群婦女很能挖人隱私。尤其是工作室里的張姐和謝妙妙,一個是真八,一個是偽高冷,內心八。
咳,話題岔遠了,說回宅前那塊菜地。
周末的時候,爺仨一邊玩一邊把地里的菜全部收割。
一小部分留給家里,分一點給安德他們自己吃,剩下一車子的蔬菜瓜果送給昌叔。從財叔家借輛牛車拉的菜,三人到達昌叔家時,倆娃娃嘚瑟的繞著那輛板車一再向老人強調,這是他們親手種親手摘的。
老人笑瞇瞇地夸了他們一頓,然后請倆娃娃喝羊奶,吃山里摘的野葡萄和秋桃,再讓孩子爹現場烤個小豬排。倆小是有良心的好孩子,回家的時候給娘親打包一只烤雞、一盅湯和一小桶羊奶。
還帶走一大包肉骨頭給小福小吉它們啃著玩,反正全家人都被考慮到了。
回家的鄉路很少人了,爺仨揮著小鞭子趕著慢吞吞的牛車,迎著路燈的燈光往家趕。生怕財大爺家的牛伯伯寂寞,小菱小野在大黃牛的兩邊拍著小手,邁著小短腿,誦起娘親新教的詩句: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靜寂的鄉道上,兩把奶聲奶氣的清脆童聲格外的清晰,傳得格外悠遠,與“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那種肅殺孤寂感極為相似。
那種意境很奇妙,柏少華跟在孩子們身后,目光沉靜,心神微晃,仿佛回到初見孩子媽的那一刻,連心情都一樣。
忽然有點明白她為嘛喜歡研究古文……
此刻,養生館那邊有位老人趁黑出來練喉。
他坐在田野邊,手里拿著一把二胡卻一動不動,側耳傾聽村尾那邊傳來的稚嫩孩童聲。
“是那蘇丫頭的孩子吧?”老人淡淡地問。
他身邊站著一個人,微笑道:“肯定是,村里只有她家講究古文化,她的孩子也到了能吟詩的年紀。”小嚴家的還在襁褓中。
“那如丫頭怎樣了?”
“這倆丫頭都是有福氣的,如丫頭也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把白大姐樂得見牙不見眼,天天在藥房里跟前跟后。雖然秦小子被閑置,但一家子在京里好著呢!下次一起回來過年村里可就熱鬧啰!”
老人聽罷笑了笑,待聽不見那兩把趣致可愛的童音,這才緩緩拉響二胡開始獨奏獨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