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長大了,講道理了。
小菱知道母親和兩位弟弟要走,她不吵也不鬧,但紅著雙眼一手揪住母親的衫角不放,挺讓人心疼的。
“小菱,你的癢癢粉做出來了,媽媽等著你下回能做出止癢粉來。好好跟姨母學,八月底媽媽和弟弟來接你。”看見孩子這模樣,蘇杏也是百般舍不得。
小菱接到母親的任務,心底開始躍躍欲試,點點頭。
“媽咪記得來接我。”
“好。”女兒的離愁被分散,蘇杏笑得更加不舍。
只是孩子長大了,總有飛出去的一天。
她家的孩子飛得早一些。
縱有萬般不舍,終有離別時,小菱和小野、小染告別后,便看著母親和弟弟們坐上姨丈的車去了機場,雙眼瞬間又紅了。
“菱兒,去藥房做一遍時效六個時辰的癢癢粉和誘鼠香丸,我等會兒檢查。”婷玉垂眸看了小姑娘一眼,不給她感傷的時間。
小姑娘畢恭畢敬地向她行了個禮,小手擺擺,淡定自如地去了藥房。
秦家倆小子三歲多了,見狀也想跟著她進去,被婷玉一手逮一個掙脫不開。
每次看見小丫頭的恭敬模樣,白姨心里總是很稀罕。
“小蘇頑固不化,生的孩子倒是很乖巧,八成是遺傳父親那邊的。”
“媽,您可別在孩子面前這么說她母親。蘇蘇本性乖巧,往日的頑劣都是環境逼出來的。”婷玉提醒婆婆說。
白姨瞅她一眼,“我知道,我還不至于老糊涂。”
那姑娘再怎樣也是別人家的事,教別人孩子和親媽離心太缺德了,她做不出來。
不過,盡管那姑娘不怎么通人氣,身邊能有一位閨蜜一個丈夫寵著她,挺讓人羨慕的。
看著轉身忙碌的兒媳婦,白姨心里默默嘆了下。
實話說,這兒媳婦平日待人處事,周到細致,讓人挑不出錯來。對待醫患自有一套標準,誰也改變不了,這一點不但不被人排斥,反而得到大部分人的贊許。
作為婆婆,白姨自然是開心的。
可她心里明白,這兒媳婦不是十全十美的人。凡是和那位姑娘有牽扯的事,她所有的底線、原則都會隨著對方的需要而變化。
白姨偶爾會這么想,如果倆姑娘其中一個是男的,那肯定就沒柏少華、秦煌什么事了。
一直以為倆姑娘各自嫁人了,感情會隨著生活、時間慢慢變淡,兒媳婦的心終會全部落在夫家人身上。
但事實非她所愿……
正想著,忽然眼前多了一根棒棒糖。
“奶奶,吃糖糖~”小寶努力舉著自己的小胖手。
白姨頓時心暖,“哎好。”嘗了一口,“好甜,小寶真乖。走,陪奶奶散步去。”笑呵呵地說著,向屋里打了一聲招呼,牽起倆孫子的手出了門。
世事難兩全,有得必有失。
記得自己最初的愿望是希望兒子能娶到亭飛,生倆胖娃娃。
如今都實現了,強求再多便是奢求。
只是,她很擔心那姑娘男人的身份將來會成為別人攻訐自己兒子的借口。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兒媳就為難了。
終于,在晚上九點多回到梅安市。
蘇杏推著熟睡中的小兒子,和小野走出通道時,第一眼便看見柏少君站在通道盡頭等著娘仨。
小野幫母親推著行李來到少君眼前,往前一蹦,“叔叔!”
“嘿!”柏少君抱起他轉了幾圈,然后過來瞅瞅小染,再幫蘇杏推行李,“怎么不帶個人幫忙推行李?”
“小野不會亂跑,用不著。”蘇杏解釋。
主要是她不習慣,就算是家里的幫傭,她暫時也做不到把對方當成透明的。要想很多話題跟對方閑聊,太安靜的話氣氛有點尷尬,不自在。
得知她的顧慮,柏少君無語,“只有員工怕老板尷尬的,哪有老板怕員工尷尬的道理?別忘了你是老板娘,該想話題的是別人。”
“哎算了,不管了。”蘇杏問他,“你車停在哪兒?小野,下來自己走。”
柏少君放下小野,帶她們幾個去門口,“陸易開車,就在門口等。”
果然,走出門口,一眼看見那輛熟悉的車子和一張熟悉的面孔。見他們出來,陸易下車,少不得又和小野來一場親切的問候。
休閑居的人休完假回來,在一周前重新開了張。
一行人回到云嶺村時已是十點,休閑居燈火通明,幾位客人寧坐在門口閑聊,也不愿意在店里吹空調。
夜里風涼,在散發泥土芬芳的田野邊和人聊天,既是清閑,也是一種鄉趣。
車子在蘇宅的院門前停下,留下柏少君幫忙,陸易回餐廳給大家做宵夜,端來的人卻是安德。
一來陸易怕蘇宅里的貓,二來,幾個孩子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一個月不見,分外想念,眼看又要分開兩個月,當然要過來瞧瞧。
一陣忙碌過后,蘇宅清靜下來。
趁小兒子還在熟睡,蘇杏讓小野洗了澡,換上一套唐朝農家的小衣裳,給他收拾一個小包袱。
“小野,你還記得寧先生家在哪兒嗎?”蘇杏在兒子跟前蹲下,認真地問他。
小野看著母親點點頭,“記得,在唐朝。”
又長了一歲,慧眼漸開。
蘇杏看著孩子的眼睛,認真道:“小野,唐朝是我國很古老的一個朝代,除了媽媽,沒有人可以去那里。同樣的,我們也不能讓寧先生他們知道你來自現代……這是我們的秘密,懂媽媽的意思嗎?”
“知道,”小野說道,“爸爸說過,無論媽媽帶我們去哪兒都不能跟別人說,包括少君叔叔他們。”
“對,”孩子的早慧,孩子爸的知而不言,讓她在想哭的瞬間摟著兒子,“兒子,謝謝……”
小男孩摟著母親,學她經常做的拍拍背,安慰道:“媽咪不怕,我和爸爸和小菱會保護你噠~。”
“好……”
這回她沒忍住,眼淚落下來。
沒多少時間讓母子倆感性,來到書房,鎖好門窗,拉上窗簾,僅僅亮著一盞燈。身穿漢服的女子低頭看著兒子溫柔淺笑,牽住他的手,走進一片淡淡的光芒里。
與此同時,京城一條老街的小藥鋪里,一間關得密實的房里也微微亮了一下,很快便已消失……
第二天,出現在人們面前的只有母子倆。
清晨,在屋外村民的吆喝聲中醒來,推開窗戶往外看了看,原來近日無雨,有點干旱,大家一早便開始忙碌要往田里灌水。
時隔一個月,村里的歲月一如往常,不緊不慢,沒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