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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也許是我欠你呢?

  這話意便又暗合了下晌徐瀾跟她說的晉職的事,但長纓已無暇考慮晉職的事情。

  “知道將軍愛護我,但晉職的事遲個一年半載也沒有什么要緊。我還是想去嘉興。”

  遲個一年半載,雖然必然會錯過“遇見”楊肅的最好時機,可是情況也還不會算太壞。

  “這件事情你說了不算,實話跟你說,我已經擬了名單預備你晉職了。就等著碼頭盜料這案子一結,立馬上報。你要是臨陣脫逃,你說說你對得起誰?”

  譚紹終于也嚴肅起來。“而且我估摸著,若嶷也已經跟你提過這件事了吧?”

  徐瀾和譚紹都提過了,她要是再堅持,那辜負的就是兩個人。

  長纓沉默良久,終究是敗下陣來。

  霍溶立在譚家對面槐樹底下,望見凝著眉頭走出來的長纓上了街頭,挎劍走了上去。

  譚紹這里碰壁,調出衛所衙署當差的希望落了空,長纓一時也想不出來接下來該怎么辦。

  糟糕的是少擎又不在身邊,倘若他在,以他馮家五爺的身份,興許還能替她想點辦法,但現在,只能是先小心躲著了?但躲又能躲得到幾時呢?

  “行了,先去碼頭跟漕運司的案子,回頭我再把你調出去。”

  面前傳來沉穩的聲音,停住腳,才發現不知幾時霍溶又凝眉站在面前。

  她納然片刻,不知道是先問他為何還在這里,還是先問他無端端的這話是什么意思?

  “明日清早就直接過去,這幾日你都不必去衛所了。凌淵就是來尋仇,他必然也得先顧著公務。

  “譚將軍這邊我來應付。

  “西江衛我有點關系,下晌我已經著管速快馬過去了,等到他們派出調令過來跟衛所要人,就不算是你對不住譚紹了。”

  霍溶又道。

  如今他也只能指望凌淵還不知道她在這里,以及不是沖著她來的。

  那么所有的努力就還會有效果。否則的話,他也想象不到接下來會是什么局面,畢竟他跟凌淵還沒有打過照面。

  長纓心念微動:“管速下晌就走了?”

  霍溶點頭。

  日夜相處過半個月,多少也對她有點了解啊。凌家把她寵成了金枝,她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人左右意志?

  她若能答應過門,他操辦起來不會有什么難度,只可惜也早就料到了她不會肯,所以才趕早讓管速去了西江衛協調。

  長纓心有疑惑:“為什么要這么幫我?”

  她仍記得之前在聽說她是沈瓔時,他不愿茍同的態度。

  霍溶望著她幽黑的瞳仁,語速依舊不緊不慢:“也許是因為想證明證明自己多少有點本事吧。反正這于我也是舉手之勞,你就當是我日行一善。”

  日行一善,都到了不惜娶她過門的地步么?

  長纓失笑,再抬頭,說道:“多謝了。”

  縱然她察覺得到他的幫助來得有些異樣,但不管怎么說,她確實是需要這個幫助,也就不必再矯情。

  能名正言順調去幾百里外的西江衛,不必落下什么什么后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縱然還是可能辜負了譚紹的栽培,也還有日后彌補的余地。

  “這份人情我收下了,日后會再回報霍將軍。”

  來日霍家的確也有難,她想,縱然她之前沒想過伸手霍家的事,但承了他這份情,少不得將來也要回報一二了。

  “不必覺得虧欠我。”霍溶道,“有沒有想過,也許是我欠你的呢?”

  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果說凌淵來找她是之于她之前的“惡行”的報應,那么她當初救他時的善舉呢?

  憑心而論,當初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子,被他帶落山崖,沒有拋下他,反而帶著他逃跑,掩護他,留下來守著他,更是不惜立下婚書來帶他脫困,光憑這些,已無異于再造之恩吧?

  更別說她離開他,幫他去錢家送信路上遇到的尚且未知的意外。

  他想,如果他當年堅持不讓她去的話,如果沒有那么一些意外,那么如今他是不是已經與她兒女繞膝了?

  她還說要造金屋藏他,金屋許是難辦了些,但他確實是想過要給多少聘禮才配得上她的。

  如果時光再回頭——如果時光能再回頭,就好了。

  “你怎么會欠我?”她在嘆息。

  他目光又落回她臉上,說道:“你不是幫我擋掉了黃慧祺么?你就當這是我報答你。”

  長纓笑了。不置可否。

  跟霍溶在路口分別,長纓心里多少有了點底。

  吳媽仍然還在燈下等著。

  長纓把門推開,沉了口氣把門掩上,說道:“凌淵來了。”

  吳媽手里絞線的剪刀吧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長纓上前把剪刀撿起來,放進針線籃子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剛才我跟譚將軍請調令,他沒批,然后霍溶說幫我派了人去西江衛疏通關系,調我過去。

  “這幾日我會在碼頭呆著,直到西江衛調令到來為止。你也盡量不要出門。少擎和紫緗應該也該回來了,切記避免他們去衛所。”

  吳媽將她的手攥得緊緊地:“可靠嗎?會不會有意外?”

  “不知道。”長纓搖頭。

  她的確不知道。

  她排除過多次,覺得凌淵不會是欽差,但結果他是。

  他既然是,那京師出了什么問題就不好猜測了。

  也許什么都沒有發生,也或許他是知道了消息,有可能是秀秀無意間走漏了消息,更可能是程嘯,總而言之,凌淵向來敏銳,他既然來了,就算是真知道她在這里,似乎也不是特別奇怪。

  “在京師侯爺都沒對姑娘下毒手,可見還是顧忌著太太,這會兒來了,就算找到了姑娘,一定也不會的!”吳媽完全坐不住,又站起來。

  “難說。”長纓冷靜地分析。

  在京的時候沒殺她,的確有一部分原因是顧忌著姑母吧。

  但如今就不同了,她逃跑了近四年,對凌淵來說無疑是挑釁。

  而且她身在江南,他就算一怒之下殺了她,回去就稱是失手殺的,又或者是她自己倒霉撞到他劍上來死的,還不是由得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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