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依依指著占了三分之一屋子面積的大炕:“這炕睡五六個人沒問題!”
“我們都在這兒睡覺嗎?”
宋澤珉和石鳳竹都知道宋依依的意思,以前她都是自己一間臥室、一張床,現在恐怕是既新奇又接受無能。
宋澤珉無聲地對著女兒說:“入鄉隨俗!”
石鳳竹也輕聲警告她:“哪里都是這種情況,你可不準特立獨行!”
宋依依眨眨眼睛:“那我睡哪里?”
石鳳竹:“你挨著我睡,睡在最里面。”
生好了爐子的宋子安洗好手,用毛巾擦了擦,走進屋子,坐在炕沿上:“我在爐子上燒了壺水,一會兒開了就能喝。”
宋依依看著墻上的日歷,眼睛亮亮的:“我們家里準備什么年貨了?”
宋子安看了爸爸一眼:“年前,我和爸都去海市了,還沒來得及備年貨呢。”
“啊!”宋依依叫了一聲,微微皺著眉頭,“過年要有過年的樣子,不穿新衣就算了,總得吃些好吃的吧。”
“還有放放鞭炮、貼貼對聯和福字,這才有過年的氣氛呀!”
話音剛落,劉干事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了進來:“嫂子,你看看我拿回來的行李對不對?”
石鳳竹快步出了屋子,接過劉干事手里的旅行包和書包,客套著:“沒錯,就這些。”
“劉干事,快進屋歇會兒腳。”
劉干事連連擺手:“嫂子,沒拿錯就行,我就不進屋了,我得趕緊回去。”
石鳳竹笑著送劉干事出了小院:“劉干事,以后有空來家里串門。”
送走了劉干事,石鳳竹向右瞟了一眼緊鄰自家的院子。
那是肖長慶家,平時他和他媳婦、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就住在那里。
現在,院門上掛著一把大鎖,剛才在車上聽賀守山說,肖長慶母親的身體不好,他特意請了半個月的假,帶著一家子回去看看老人。
當時,在車上,他們一家四口人都沒說什么,只不過大家心里都明白,肖長慶一家人這是躲出去了,而且估計回家也是方便與家人商量對策。
誰讓肖長慶的老爹比賀守山還要高一級呢。
而他媳婦肇月娥的老爹則是肖長慶老爹治下的一員,與肖長慶是一個級別的。
石鳳竹收回微冷的目光,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和她丈夫,都等于是被肖長慶這對夫妻間接害死的!
斂下心思,她快步走回屋內。
就見女兒伸著白嫩嫩的一只手,正對著她爸爸撒嬌:“爸,趕緊的,把你攢的私房錢都交出來,我好去買些年貨回來!”
“還有啊,以后把錢都交給我媽,不給我們家里人花,還想給誰花?”
說順嘴的宋依依等說完了,才想起來,以前那些事都不是爸爸做的,只好把話圓回來:“那啥,以前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
“從現在開始,宋澤珉同志,你一定要努力做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爸爸!”
宋子安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以前的妹妹可是一棍子都打不出個響來。
現在的妹妹口才不是一般的好,而且膽子也大了不少,居然敢跟爸爸這么說話。
他怕爸爸生氣,開口解釋著:“依依,你不了解情況。”
“爸從不攢什么私房錢,發了工資和補貼都放在家里的抽屜里。”
“不信,我帶你去看看。”
說完,他拉著宋依依的胳膊走進西側的屋子。
屋子里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組金屬文件柜,這就是一間簡易書房。
宋子安走進長方形桌子的里側,桌面下面有左、中、右三只抽屜,左右兩只小抽屜都鎖著小鎖頭,中間的大抽屜是可以隨意打開的。
宋子安從鑰匙串上找出一把小鑰匙,打開左側的小抽屜。
宋依依一看,里面放著兩只帶蓋的茶葉盒,還有一些與媽媽和爺爺寄的信件。
宋子安拿起其中一只盒子,打開盒蓋,伸到宋依依的面前:“依依,這里裝的就是錢,另一只盒子里裝的是憑證什么的。”
宋依依干脆接過這只盒子,又拿起抽屜里的另一只盒子:“我看看都有什么。”
說著,她幾步走回了炕屋,當著宋澤珉和石鳳竹的面把開著蓋的盒子倒了過來,里面的紙幣和硬幣全都掉落在炕上。
宋依依手法熟練地整理起紙幣,把十元的錢碼在一起,然后是五元的、二元的、一元的,再然后是五角、二角、一角錢。
她看著合在一起也沒有一厘米厚的紙幣,邊數錢邊搖頭,等數到最后一張,哎地一聲嘆:“這么多年,從沒給過去的我買過什么衣服、吃食,在這里又沒有什么花銷,怎么才攢下這么點錢?”
她越說越不忿:“讓我算算,爸一個月的工資加上補貼什么的一共應該滿二百塊了吧!”
“錢都哪去了?”
宋子安不想讓妹妹和爸爸之間產生隔膜,立時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爸每月給爺爺奶奶二十塊錢。”
“還有爸爸隊伍里犧牲的叔叔、哥哥們中有一些家庭比較困難的,當然其他干部們也都力所能及地自行分配了幫扶對象。”
“爸三年前升到現在的位子,就接過了老領導手中的三個幫扶對象,每年各寄一百塊錢。”
“還有平時,下面誰家父母有病住院錢不夠的,爸都會給點;誰家家里有困難的,求到爸這里,爸都會給點或者借點錢。”
宋澤珉微瞇著眼睛:“依依,你剛才數的一共多少錢?”
宋依依微微挑眉:“算上硬幣,一共五百零幾塊。”
宋澤珉有些嘲諷地說:“前幾天,還從這里拿給了蔡春華三百塊錢。”
宋依依臉色微微沉,宋澤珉原主其實也挺可憐,癱瘓在床還讓人合伙算計。
他也沒犯什么作風問題,錯就錯在當知道自己可能癱瘓在床時,心神大亂,出盡昏招,還識人不清!
她想著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與自己訣別時,那種悲傷與痛苦的語氣,宋依依搖了搖頭:“這人對誰都好,唯獨對自己的女兒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