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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縣試(二)

  等到天光大亮時,試卷和草稿紙才發下來。

  顧誠玉先仔細查看了一遍考卷,發現卷有紅線橫直道格,發素紙兩張以起草之用,唯題目及抬頭字,草稿中需填楷書,考生不得將答案寫于密封線外,違者作零分處理。

  考卷通篇都是貼經,也就是在四書中選擇其中一頁,用兩張紙覆蓋左右兩邊的字,中間開一行,另裁紙為貼,帖蓋數字,讓考生填寫出來。

  顧誠玉看了一遍題目,其中一題就是大學中第十一章最后一段,“生財有大道,生之者眾”這個中間就是為空的,也就是現代所謂的填空題。

  四書顧誠玉都已經背得滾瓜爛熟,看見題目,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寫上答案。可是草稿紙也是要交的,為的是校對筆跡,顧誠玉將題目大致都掃了一遍后,心里有了成算。

  在硯臺中倒入冷水,顧誠玉認真地磨起墨來,磨刀不誤砍柴工,墨要磨久一些,字才會寫的順暢。字可不能寫得差,否則主考官還沒看內容,就對考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最主要的一點是不能涂改,否則視為作弊。所以考試時,考生都是小心再小心,就怕寫錯字,錯失了考試資格。

  對面的考生見顧誠玉還在慢條斯理地磨著墨,更是嗤之以鼻,小娃就是小娃,難道還以為這是在玩小娃過家家?

  先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姓名,籍貫,和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的名諱,最后寫上座位號。這些在當初去禮房報名時,履歷上都會寫明,履歷上必須填寫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三代存歿履歷,過繼的人還要寫本人親生父母三代。

  且當初請稟生具保時,還要保考生不冒籍,不匿喪,不替身,不假名,保證身家清白,非娼優皂吏之子孫,本身亦未犯案操踐業,完成以上,方準考,名冊分存縣署。所以說縣試是非常嚴格的,替考的難度非常大,同時家中直系親人有喪,也是不能考的,只能再等三年。

  先在草紙上寫下題目及答案,然后再撰抄上去。這些題目沒有難度,雖然顧誠玉寫字快,可是他也不敢掉以輕心,這次寫得尤其慢,要做到草稿紙也要少些涂改才好,不然要是校對筆跡時,一看草稿紙寫的亂七八糟,根本看不清楚,那又如何比對?

  等顧誠玉將草稿紙上寫完時,已經是巳時三刻了。因為精神高度集中,這會兒他也有些累了,準備先休息一會兒,吃了餅子再寫。待會抄在考卷上時,不需要抄題目,應該會寫得快些。

  將草稿紙小心地用鎮紙壓著,以防起風,把紙吹跑了。食物拿出來后,考卷先放在考籃內,顧誠玉怕等會兒喝水時,要是不小心打翻了水,那不是前功盡棄?

  顧誠玉一邊啃著冷硬的餅子,一邊就著水囊中的水往下咽。餅子已經是昨日的,不但是冷的,還硬邦邦的,真是讓人難以下咽。

  抬眼稍稍打量了一眼對面一排的考生,見他們都還在奮筆疾書,沒有人停下休息。顧誠玉也沒敢多看,考場上是不允許東張西望的,否則以作弊論處。更何況中間還有巡查的差役時常走動,若是被誤解了可不好。

  對面的老者抬眼一看,見顧誠玉竟然還吃上了,頓時也覺得腹中饑腸轆轆。可是草稿紙才寫到一半,為了抓緊時間,他也不敢浪費時間吃東西,繼續寫了起來。

  顧誠玉吃完了餅子,在水囊中倒了點水,將手洗了一下,他可不想將手上的碎屑都留在試卷上。

  之后搖動旁邊的小鈴,表示他要如廁,自有差役帶他進入凈房。因為一上午使用凈房的人少,所以凈房內也不是很臟,不過顧誠玉還是慶幸他不坐在凈房的旁邊,如廁的人雖然不多,可也是有一股味道的。如廁時,差役也是不離開的,顧誠玉覺得有些別扭,匆匆小解完,回了他的座位。

  等手干了,顧誠玉從考籃內拿出考卷,靜了靜心神,才提筆往下寫。

  陸知縣看著下方考試的考生,摸了摸胡須,今年的考生尤其多,竟然有三百多名,第一場考試只錄取一百多人,看來今年又有好些考生要失望而歸了。

  他突然想到剛才點名時,有一個八歲的童子也來考試,自古以來也有年紀小的考生,可是并不常見。陸知縣準備下去巡查一番,看看那個小考生寫的如何,雖然過縣試可能有些難度,不過如果能過個第一二場也是值得鼓勵了。

  陸知縣先站在第一個考生那,看了一會兒,那個考生見主考官站在面前,就緊張了起來,陸知縣只好往下走。沒走上幾步,就到了顧誠玉的面前。此時的顧誠玉在陸知縣來時就已經知道了,對方正在仔細地看他寫的字呢!只不過他并沒有抬頭看,而是繼續寫他的。

  陸知縣本也只想隨意看上兩眼,誰知一看,卻發現小娃寫的一手好字。卷面上的字寫得方正、光潔、烏黑而又大小齊平,字體勻圓豐滿,這是嚴格按照科舉字體寫得,難得的是其中還融入了自己的風骨。

  陸知縣有些訝異,這么小的人兒,字兒寫得倒是不錯。再掃了一眼,上面幾題的答案,發現皆是對的,不禁點了點頭,此子看來是個聰慧的。

  陸知縣見小娃正在專心答題,并沒有注意自己的身影,也就不再打擾。作為主考官,不能在一個考生這待久,更不能詳細看對方寫的答案,這是考場大忌。

  時間過得飛快,等顧誠玉收筆時,已經是未時二刻。

  又等上一會兒,見著考卷上的墨跡應該干了,才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其實這時候檢查也是無用了,又不能修改,就是知道寫錯了,也只能干看著。這樣檢查只是顧誠玉前世養成的一種習慣,只有看過才放心。

  墨跡徹底干透后,顧誠玉搖動了旁邊的響鈴,等著教官來收卷。顧誠玉是第一個搖響小鈴的,所以教官來得很快。教官當著顧誠玉的面將考卷糊名。

  等教官做好離開后,顧誠玉就隨著差役到大廳休息,等著“放排”,原本在大廳里的文夫子和那些稟生,也早就回去了。顧誠玉出來的時間其實也不早了,離第一批“放排”的時辰應該很近了,他只需等上一會兒,應該就有考生交卷,到時候才能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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