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罩一件鶴氅,里頭還穿著繡云雁補子的緋色官服。此刻少年正笑意盈盈地看向屋內之人,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盡是欣喜之色。
屋內之人紛紛站起,“小寶!”
顧誠禮看見小弟十分激動,他快走幾步上前,仔細打量著顧誠玉。
“大哥!你們可算是到了。”見到久違的親人,總是有些激動的,顧誠玉也不例外。
顧誠禮對他一向是極好的,常常為他著想。當初沒分家,家里還貧苦之時,大哥也沒嫌棄有他這個弟弟拖累。
顧誠禮嘴里便開始念叨,“長高了,長大了!”
顧誠玉也上下打量了顧誠禮一眼,兩年多未見,顧誠禮并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在滿頭黑發中,偶爾能看見有銀絲隱藏其中。
他不禁心中一陣酸楚,人都會老,大哥這么早就有了白發。
顧誠玉上前一把抓住顧誠禮的臂膀,“大哥!”
“哎!”顧誠禮也激動地一把抓住了顧誠玉的手,正要在說什么,屋內卻響起了一陣輕笑。
顧婉捂著嘴,笑道:“你們這哥倆也太黏糊了吧?合著咱們就是個擺件?眼里還有沒有咱們了?”
屋內之人頓時就被顧婉給逗笑了,就連呂氏今日也是心情頗好。
雖說都是繼子女,但以前好歹在一起生活,兩年多未見,其實也有了一絲想念。
再說自從來了京城,小寶每日要去衙門,這諾大的府邸就只剩下她和老頭子兩個主子,總是有些寂寞的。
如今來了一幫子人,不說其他,府里熱鬧些是肯定的。
顧誠玉兄弟倆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轉身看向眾人。
“爹、娘、大伯、大嫂、大姐、大姐夫”將比他大的人全都叫過之后,就輪到小輩來向他見禮了。
顧誠玉解開身上的大氅,交給了一旁候著的彩云。隨后他走至左手邊第二個位子坐下,幾個小輩上前見禮。
這時忍冬端著托盤進了屋子,走至眾人面前行了禮,便到顧誠玉身邊站定。
眾人只見上面放著好幾個荷包,都有些疑惑。
王月娘從見著顧誠玉進屋,就十分激動,這可是自家兒子當了大官的小叔。
“昌哥兒,快上去叫小叔!”她將才3歲多的昌哥兒放到了地上,催促著昌哥兒獨自去顧誠玉那兒。
那些荷包,肯定是顧誠玉給小輩準備的禮,這個小叔一向是大方的。
昌哥兒沒了爹,兩個哥哥也不管他。雖說每年都能分到一點銀子,可是這銀子被二郎和三郎兩人分了之后,剩下也沒多少了。
她一個妾室,昌哥兒還是庶子,就是想找人評理去,也無人理睬。
還能給一年幾十兩銀子花銷,那都是好的了。這還是三郎看他們母子可憐,才肯給的。不然依照二郎的性子,鐵定要讓他們自生自滅。
昌哥兒原本就在上嶺村生活,見到的生人不多,冷不丁見了這么多人,還有些害羞。
這會兒王月娘這么一推,險些要哭出來。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只是還沒落下。
“娘!”他連忙回頭小聲的喚了一聲。
顧誠玉沒注意到這里的情況,他正在打量屋內的人。大哥家來了夫妻倆和大郎,還有四丫顧杏。顧杏已經十五了,之前顧誠禮來信時,說是已經在家鄉定了親。
顧大伯帶著顧萬華坐在屋內一角,只是兩年多未見,顧誠玉便覺得顧大伯蒼老了不少。眉間那深深的溝壑像是被犁耕過似的,可見平日里煩心事不少。
“大伯好久不見!最近身子可還硬朗?”
顧大伯激動得站起身,“好!身子骨好著呢!一到府中就聽說你升官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顧誠玉不得不隨之站起,說了句場面話,“皇恩浩蕩,也是僥幸!”
他將目光撇過正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妍碧,妍碧拉扯這顧萬華站起身,朝著顧誠玉行了禮,“見過小叔!”
顧誠玉點了點頭,“不必多禮!”
他心中正在腹誹,正經的妻子不帶出門,卻將個妾室帶著到處亂晃。
不過,這畢竟是別人的家事,顧誠玉也不是好管閑事之人。
聽說顧萬華對正妻生的長子都不待見了,這真是個糊涂蟲。沒見著顧大伯將那孩子帶來,顧誠玉也不會沒眼色地去問。
這妍碧可真是好手段,顧誠玉看了一眼,也不是多貌美,比顧萬華還大兩歲呢!
也不知給顧萬華喝了什么湯,竟然這般死心塌地。
也許,這就是愛情?
他們旁邊坐了大姐一家子,兩人的大閨女王甜兒已經出嫁,沒跟著來京城。這次出嫁的閨女都沒來,所以比顧誠玉預料的人要少了許多。
也是,畢竟是嫁出門的閨女了。要是離得近,還能當親戚走動。離得遠,來往得就少了。
大姐身旁坐著虎背熊腰的王斗,王斗和他同歲,只是這身板比他壯實不少。人長得挺憨實,見他望過去,連忙站起身行了禮。
顧誠玉還待再打量,卻感覺周身被一道冰冷如蛇蝎的目光給包裹住。他連忙轉頭看去,就對上還來不及收回視線的二郎。
二郎不妨顧誠玉會突然轉頭看過來,就被顧誠玉給逮了個正著。
他不禁有些慌亂,眼神也開始躲閃,并不敢看向顧誠玉。
顧誠玉雙眼一瞇,他和二郎還真是天生反沖,不知為何二郎就是看他不順眼。只能說,有些人天生就是磁場不和。
不過,對于顧誠玉來說,二郎還不夠資格讓他放在心上。身份不對等,他連看對方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很自然地越過二郎,顧誠玉開始打量起別人。
突然發現坐在二郎旁邊還有一對陌生的夫婦,他們身旁依偎著一位陌生的少女。約莫十六七歲,長得頗為清秀,此時三人正在打量屋內的擺設。
用句前世的老話來說,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眼中都閃爍著貪婪的光芒。
顧誠玉微微蹙眉,這該不會是二郎的未婚妻一家子吧?
跟著來京城,就已經很奇怪了。今日他們一家子相聚,這三人還賴在這里不走,怎么這般沒眼色?
男子見顧誠玉望了過來,連忙起身,換上諂媚的笑臉,道:“這位就是顧家的大官人,二郎的小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