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趕至御書房外,便看見了正跪在地上,嘴里塞著破布的了悟。還是那一身素凈的袈裟,只是此刻袈裟上沾滿了灰塵,還有斑斑血跡,仿佛在泥地里滾了一圈似的,看著十分狼狽。
“老三!”皇上踱步至了悟跟前,他蹲下身,目帶譏笑地看著了悟。
了悟抬頭看了皇上一眼,他突然輕笑一聲,“沒想到兩年之后,我還是輸給了你!二哥,給個痛快吧!”
皇上猛然拔出一旁侍衛的長劍,“老三,你老老實實待在報恩寺多好?為何總要逼朕?當初放你一碼,你就該放下過去才是。”
他上前幾步,望著閉上了眼的了悟,“是你教會了朕,對敵人不能手下留情,否則日后必當深受其害!”
不等了悟回應,皇上持劍一揮,當溫熱的血液濺在皇上的胸口,隔著厚實的衣裳,皇上都能感受到那抹滾燙,似是要烙在了胸口。
皇上持劍的手有些顫抖,望著倒在血泊中的了悟,他重重喘息了一聲。
親手手刃自己的兄弟,皇上說不清楚自己此刻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或許松了口氣,或許有不忍,或許有負疚,總之十分復雜。
“將他好好葬了吧!就埋與報恩寺的后山之處,算是給他保留幾分顏面。”皇上扔下手中的長劍,轉身向著御書房走去。
一旁的龐楚自然明白皇上的用意,了悟已經出家,自然算不得皇室中人,那就不可能葬入皇陵。甚至他至今連個封號都沒有,按照皇上的意思,墓碑上只能刻上了悟的名號。
皇上進了書房,傳了幾位大臣來商量如何清剿余孽。等大臣退下之后,這一番折騰下來,皇上只覺得身心俱疲,不由靠在圈椅上閉目養神起來。
“龐楚!”突然,皇上想起了什么,高喊了一聲。
“啟稟皇上,龐總管去處置了悟大師的后事了,您可是有事要交代?”小全子從殿外探頭進來,先是小心翼翼地朝著皇上行禮,接著便靜候皇上發號施令。
“你來替朕磨墨!”皇上想了想,便召了小全子在身邊伺候。
“是!”小全子心里樂開了花,他沒想到皇上今日會留他在身邊做事。自從先帝去后,他在宮中也受了不少白眼。
當時先帝對他還算看重,除了德安和那些娘娘,這些宮女和內侍,誰敢給他臉色看?自從當今登基之后,他的地位自然一落千丈了。
畢竟當今原本身邊便有不少伺候的人,他這樣沒用慣的,哪里還會得多少關注?
只是今日動亂,那些個近身伺候的內侍死了不少,這才被他把握住機會。
皇上也只是隨意點了個人來伺候,自然不會管對方心里的翻江倒海。他拿起坐上那封壓著的奏折,將其打開。
這是顧誠玉的上奏,里頭正是關于尹坤行刺常遠之事,他已經仔細看過,齊寰宇勾結大興已經是證據確鑿,尹坤自然無罪。
皇上想了想,“你去傳翰林院的官員來給朕草擬一份圣旨!”
小全子聞言立刻應聲退了出去,其實他還是識得幾個字的,只是他從未表現出來過。宮中的內侍決不允許識字,他年歲不大,能在皇上跟前伺候,自然是因為他機靈。
識字這事兒他必須得攔在肚子里,剛才皇上拿起的那封奏折,上頭的顧字他還是認得的。
“大人!靖王這次可是大發力,恭王吃了不小的虧。”
顧誠玉聞言挑眉放下手中的禮單,他正在看送回京城的年禮。
“恭王這次可是損失了不少兵力?”有靖王牽制住恭王,顧誠玉也算放下心來了。
“正是!靖王的反擊讓恭王措手不及,這次恭王的軍隊算是損失慘重,估摸著有好幾萬。恭王已經退兵,豐慶府這次大獲全勝。只是靖王這次也損失不小,兩家真刀實槍地干了一場。”
茗硯握了握拳,這次雙方都損失不小,邊關應該能安穩一段時日了。
“恭王的根底本就不牢固,這次他損失了不少,怕是短時日內不會再有行動,邊關應該能安寧一段時日。”顧誠玉點了點頭,可算能消停機日了。
只是靖王的根基還是太薄弱,顧誠玉打算時不時地暗中挑撥一把,給兩家找點事兒做。大戰不能有,小矛盾還是要有的嘛!
就像對待孩子似的,他一動不動時,就代表要搞大事兒了。只有時不時地撩撥幾下,得讓他們忙起來。
茗墨接過顧誠玉遞來的禮單,將其揣在懷里。
“就按這份禮單送吧!”顧誠玉對禮單還算滿意,這邊關的特產很有特色。皮毛、瑪瑙和一些名貴的補藥,這里倒是有很多,價錢更是不貴。
“鎮國公府那兒,會不會太單薄了?鎮國公府的人多,要是搶了給姚姑娘的禮怎么辦?”茗墨微微勾唇,眼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顧誠玉看出茗墨眼中的揶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鎮國公府好歹是京城的勛貴世家,哪里就至于貪這點小財了?再者,姚姑娘是另一份禮單,這些人總不至于這么沒臉沒皮吧?”
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云。臨近年關的邊關一直是大雪紛飛,難有放晴之日。
不知不覺,在邊關待了有近兩個月的顧誠玉,終于又迎來了一道圣旨。
“顧大人,皇上命您和咱家一同回京城,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顧誠玉微微一笑,迎著內侍進了屋子。屋內燃著火盆,內侍一進屋子便抹了一把臉,深深打了個冷顫。
“高公公,快請坐!”顧誠玉揮手示意茗硯上茶,高公公坐下之后,便打量了一眼屋內。
他發現這宴客廳實在有些寒摻,京城的房屋格局多是以大氣恢宏,富麗堂皇為主。這宴客廳除了大一些,布置竟然連龐總管的小院子都比不上。
“邊關乃是苦寒之地,尤其是這玉和關,對習武之人來說,越簡單越好,還請高公公見諒!”
顧誠玉注意到對方打量的目光,便知這又是個勢利眼。若不是他這正三品的品級撐著,這類在宮中待久了的人精,平日里最喜歡拜高踩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