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到超負荷狀態,蛤蟆功補全中……
韓林突然一愣,檢查之后,才發現之前50%的蛤蟆功,已經變成了70%!
而且這個進度,還在每秒狂增!
“超負荷?!”他忍不住驚疑。
不過轉念一想,才第一層的蛤蟆毒功,被自己強行塞了九十年功力進去,其中都超過了不知道幾倍,這不是超負荷,那什么是超負荷?
想到這里后,韓林眼中,出現了光彩!
“蛤蟆功的另一半,本來就是蓄力發力的陽剛功法,蓄力的意思是,經過一陣準備,讓身體膨脹,像是蛤蟆一般脹大,然后一口氣打出,造成遠超百分百的力量!”
韓林突然醒悟,自己現在的狀態,可不正是像蓄力一般?
雖然,這個力量,有點不受自己控制,有點超標了,但都是在把身體,撐到極限。
要么崩潰爆體,要么成功駕馭!
“我可以的!我能堅持,只要蛤蟆功補全,我一定能駕馭這功力!”
韓林在心中咆哮,不斷給自己鼓勁。
而李長安在發愣瞬間后,也確定面前這個皮球就是自己的目標,又繼續,追了上來!
“80%了!再堅持一下!快給我補全啊啊啊!”
韓林心中咆哮,可是現在身體變得圓滾滾時候,連之前的燎原步法用起來都不順暢了。
巨大的肚子,擋住了韓林的視線,腳下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令他直接跌倒!
韓林瞪大的眼睛,看著李長安殺到,心中猛然一沉,知道終于到了躲避的極限。
而他現在,蛤蟆功已經隱隱快要到90%了,只差最后一息。
“拼了!就算重傷,就算殘廢,也比死了好!”
當即,韓林眼中爆發出了驚人的斗志,在這危急關頭,第一次準備,直面李長安!
反觀瘋狂的李長安,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只剩下暴走的殺意。
他只記得,要殺死眼前的人!
鏘——
寒鋼長刀震顫,卻在清冷的月光下,突然,停滯。
雙目赤紅,仿佛野獸的李長安,動作一下子停頓了。
因為現在已經無限接近武圣,觸摸到那玄妙門檻的他,感覺到了一股,從內心深處浮現的戰栗!
一種在他瘋狂,只剩下本能時,都不會忘記的恐怖體驗。
不遠處,一道流光升空,反射著月光,昭示著自己的存在。
李長安瞳孔爆縮。
赤紅的眼里,只剩下一個小黑點,用力地,死死盯著那道流光。
即使他瘋狂,也認得,那就是……斬鐵飛劍。
這一刻,他如夢驚醒,狂意散去一半,恍惚中,好像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面對四妖獸襲擊羅陽城的絕望一幕。
無數士兵,發了瘋一般,為了保護他和談天雄,而死。
但他們兩個,作為希望,即使一直活下來,即使多次反復重新殺回去,也于事無補。
最后只剩下,兩人無助的,看著天空,等待死亡。
可死亡,沒有選擇他們。
因為那時候,也是這樣的一道流光,突然出現。
把能將他們逼入死境的恐怖存在,輕易,收割了……
凜凜飛劍,殺妖獸,竟如剪草。
那般輕易,像是否定了他們死戰的一切意義,那般輕松,可為什么,不早早出手?
一定要看著無數親如兄弟的軍中好友,前仆后繼地為了他們而死后,才姍姍來遲?
問不到原因,甚至這十年來,李長安覺得,可能沒有原因。
因為那是修仙者,他們是監察,而不是守護,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長安這么覺得,談天雄也這么覺得。
他們兩人不忿,可無法反抗那股力量。
那是從十年前,一直到現在,都留在李長安心中的魔,讓他從那天起,就深深認知到,什么是武人永遠不可逾越的壕溝。
“公主?”
老婦人微微驚疑,沒想到公主說了不救,卻又亮出了飛劍,難道改變主意了?
“沒事,相識一場,他吃相挺好看,所以我讓他多活一瞬,難道你以為,他還能反敗為勝?”
鑒明月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揮手之后,流光消失。
“公主仁心,李長安已經半只腳踏入武圣,這小子當然是死了。”老婦人輕輕搖頭,雖然韓林此刻還在掙扎,身體也異常鼓起,不過她沒有什么興趣。
“是的,他死了,他明明吃的那么好看…”鑒明月輕輕低語,飛劍收起后,在微微的白光中,兩人的氣息再次隱匿。
但這一息,對韓林來說,足以續命!
蛤蟆功,陽,補全完畢,功法等級未知,當前一層,上限一層,可提升 韓林耳中,響起他認為,今生聽過最悅耳的聲音。
他不知道李長安為何停滯了,因為他現在根本無心觀察四周。
但是韓林知道,自己反擊的機會,來了!
感覺到體內的蛤蟆功完整,蓄力達到極限后,他知道自己終于可以爆發了!
然而就在這時候,李長安先他一步,怒吼!
李長安的眼中,剛才褪去一半的血芒,暴漲!
一聲狂嘯——
下一刻,原本卡在八十年修為的,卡在武圣瓶頸的李長安,像是被刺激了一般,身上有瘋狂的氣息開始散發,那種非人的殘暴和殺意,化成一道強烈的意志,凝聚成為了——武圣之意!
李長安氣血如虬龍,渾身都在蛻變,力量從身體內部涌出,不斷在周身游走。
不遠處,鑒明月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她沒想到,自己這一下的警告,竟然反而成了幫助,讓李長安捅破了那一層膜!
隔著宗師與武圣的膜!
甚至李長安此刻,心中膽怯和戚戚盡去,似要挑戰飛劍一般,怒目掃視!
在此刻,在十年后,他突破了內心的心魔,跨出了那一步,踏入了武圣境界!
“自創武意,十年入武圣,這李長安,也是一個武狂人!”老婦人臉色煞白。
原本沒踏過那瓶頸,修煉再快,再接近武圣也沒用,因為有人被卡幾年,被卡幾十年,甚至一生都很常見。
但這李長安,借著剛才那一絲飛劍殺氣,竟然在壓力下,爆發突破了!
“一刀無終。”
李長安手中,一道道刀影重疊在寒鋼長刀上。
不知道有多少份執念,全部融合了進去,醞釀出這最強的一刀。
狂刀第四式,武圣第一斬。
他在搜索后,找不到飛劍,于是轉身,朝著韓林,悍然斬下!
無盡的刀氣輪回鎖定,讓韓林知道,這一刀,只能接。
而他,早就,躲!夠!了!
韓林沒有說任何話,不需要壯什么膽,從雙腳,從頭,從左手,三點一起開始,再到腰,到腹,到胸,全身萎縮下去。
前一刻,還是鼓脹如蛤蟆,下一刻,他就像是曬干的青蛙。
直到所有的力量,匯聚到持刀的右手。
然后右手,也萎縮下去后。
五指動,一刀出!
無招無式,僅僅是,生命的怒放!
毫無保留,所有壓抑,都是蓄力,為了此刻,與武圣爭鋒!
……鏘!!
夜空下,月明星稀。
鑒明月愣在原地。
她身邊,老婦人久久無言,說不出任何話,去形容面前的景象。
只看到寒光交錯。
她們從沒預想過,現在眼前倒下去的,竟然不是那個,只有二十二歲的年輕人。
而是那個狂人武圣,自立武意的李長安!
李長安的身軀,倒在地上。
胸口一道巨大的刀痕,幾乎把他整個人斜斬成兩半。
但即使沒有斬斷,傷口也已經深到,斬破了他的心臟。
一旁,韓林雙手顫抖,直感覺全身的力氣被抽空,有一股不真實感,和第一次殺人的惡心感涌上心頭,連手中寒鋼長刀都握不住了,哐當落地。
另一旁,李長安躺在地上,看著夜空,眼中漸漸血光褪去。
“何以至此?”韓林喃喃輕語,可目光卻沒有看向李長安,反而是一起看向了天空。
他其實不需要回答,因為從傳給自己的狂刀,和那最后一刀里,能感覺到一切。
而李長安最后的意識回歸,體會到了武圣的力量,體會到了死亡來臨后,眼中閃過了一絲解脫。
大約是在十年前,他被迫,親手殺死自己并肩的戰友,并且抄了他的全家,送上斷頭臺。
他沒有選擇,因為戰友被那一抹流光攝了心神,要叛國尋求力量,結果全家出逃被人發現,被下令格殺。
那是上頭的命令,還有監察司的修仙者督查。
所以當圍剿到談天雄后,李長安只想自己送戰友離去,不想送他上那邢臺,接受那不想看到的審判。
當一刀斬下,砍下談天雄腦袋時,李長安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是真正的瘋了,他或許應該放了戰友,或許應該跟他一起逃。
但他沒有,他殺死了談天雄。
他曾經以為,自己和談天雄的友誼,從一起拜師開始,會一直延續到死亡。
他也曾相信,和談天雄一起,能不斷進步,攜手走到武道盡頭。
然而在看過修仙者的飛劍后,談天雄絕望了,放棄了武道。
而在殺死談天雄的那瞬間,真正能被稱為“瘋狂”的武意,在李長安體內,開始無盡生長。
狂刀刀法,一夜間從畫虎不成反類犬的膚淺武學,提升到了高級武學級別,有了瘋狂的神髓之后,誕生了配套心法,一口氣沖擊到上品大成!
李長安功力暴漲,在做出讓自己無法相信的,手刃至親好友后,他選擇讓瘋狂淹沒自己心內的愧疚。
他無法直視自己的內心,只告訴自己,那是武意的錯,自己的心一定是瘋了,沒瘋的話,他不可能殺至親。
后來十年,李長安明面上是羅陽守護神,背地里不斷克制自己,把狂性盡量往五毒妖國軍和作惡的江湖人上灑。
但那不夠,因為那些人本就該死,所以殺死他們的行為,稱不上瘋狂。
武意饑渴,就如同惡魔的聲音,在李長安腦海中,永遠不會散去。
磕磕碰碰,勉強堅持,直到這一次,五十歲大限將至。
體會到氣血開始衰敗,武圣瓶頸又橫在面前,面對那個能給他希望的強大境界,李長安這一次,主動擁抱了瘋狂。
他需要獻祭,他需要力量,他需要反過來徹底掌控這武意。
孫家的人還不夠,五個高手也勉強。
想再培養一個徒弟,作為最后的收割和交代,可誰想到,反而為瘋狂,畫上了句號。
這一切,都是因為力量,極度渴望力量。
就好像那一天,李長安在練武場,看著天空,痛心疾首的對韓林說:談天雄見識過修仙者之后,被攝了心神,為了追求力量,誤入歧途。
其實被攝的,又何止是談天雄一人。
“凡骨不可見仙……”
李長安如囈語一般的聲音傳來,他沒有解釋,沒有對韓林說任何話,因為他從后者身上,還能看到希望。
氣息隨風,消逝。
韓林什么都沒有說,蹲下身子,輕輕一撫,合上了李長安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