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爺一共生了三子兩女。
雖然三老爺不及王爺沉穩,得他歡心和看重,但畢竟也是老王爺的兒子,做父親的哪里舍得讓兒子一直病著。
“叫他把人接回來吧,”老王爺松口道。
小廝臉上一喜。
連忙從地上爬起來。
南院,屋內。
三老爺暈在床上,酒氣熏天。
三太太站在床上,是氣不打一處來。
別人不知道三老爺為什么醉酒,但瞞不過三太太。
不就是為了雪姨娘那個狐媚子嗎?!
她已經退一步,讓他養雪姨娘做外室了,他還不滿足,一定要把人接回來!
為了一個女人醉酒,有什么出息?!
三太太不會承認她嫉妒了。
嫉妒雪姨娘的年輕和美貌。
她好不容易才把雪姨娘弄出去,要是被接回來,她當家主母的臉面往哪里放?
往后雪姨娘還不得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
可三太太不松口,三老爺就不再踏進她房門一步。
三太太狠狠咬著唇瓣,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口。
小廝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稟告三老爺知道了,但三太太在屋子里,他不敢吭半個字。
好在三太太待了沒多會兒就走了。
三太太走后,小廝湊到床邊,小聲道,“老爺,您醒醒啊,老王爺同意讓您接雪姨娘回府了。”
三老爺眼睛猛然睜開。
小廝嚇的跌坐在地。
三老爺要下床去接雪姨娘。
只是剛起身,他就覺得頭一陣暈眩。
三老爺雖然是裝醉的,但為了裝的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坐下道,“你去通知雪姨娘收拾包袱,我待會兒就去接她。”
“小的這就去,”小廝殷勤道。
三老爺躺回床上,得償所愿,心情極好。
小廝知道雪姨娘在三老爺心中的分量,不敢耽擱,快馬加鞭趕到偏院。
雪姨娘正在撫琴。
清冷的臉罩著面紗,看不出息怒。
至于琴聲里的綿長韻味,小廝也聽不出來的,只覺得動聽。
等雪姨娘撫琴完,他才上前道,“老王爺讓三老爺接您進府了,您先收拾東西,三老爺一會兒來接您。”
面紗下,雪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沒有做爹的不疼兒子的。
她手從琴弦上撫過,道,“沒什么好收拾的,把這架琴帶上,我們回去。”
丫鬟望著她,“不等老爺來接嗎?”
當初她們是從鎮國公府大門進去的。
今天也該一樣。
只有從正門進,才沒有人敢瞧不起她們。
但雪姨娘不這么想,“鎮北王府老王爺不是老夫人,我若提這樣的要求,只怕這輩子都休想再踏進鎮北王府一步了。”
為了任務,她犧牲那么大。
要是最后連鎮北王府都進不去,就是將三老爺千刀萬剮也難消她心頭之恨。
當初提那樣的要求不是為了立威,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如今清白早沒了,還有什么可在乎的?
小廝找了駕馬車,雪姨娘和丫鬟坐進去,就直奔鎮北王府了。
等雪姨娘到王府的時候,天邊一縷晚霞絢爛。
小廝帶雪姨娘進府,守門婆子有點吃驚,但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三太太知道雪姨娘回來,可就沒那么鎮定了,等知道是老王爺同意的。
三太太徹底坐不住凳子,匆匆趕到前院找老王爺。
三太太哭哭啼啼。
老王爺不厭其煩。
“你愿意自己的夫婿終日酗酒消沉,被人恥笑?”
老王爺一句話就讓三太太啞口無言。
再一句將三太太打發了。
“我鎮北王府不允許子孫后輩做寵妾滅妻的事,如果老三做了,他就不是我鎮北王府的子孫。”
老王爺頂天立地,一言九鼎。
如果三老爺寵妾滅妻,老王爺會讓他和妾室一并掃地出門。
這是老王爺給三太太的承諾。
不止說給三太太聽的,老王爺還讓李總管把這話傳給三老爺和雪姨娘聽。
三太太生氣也忍了。
李總管傳完話就走了。
三太太見不得雪姨娘矯揉造作,三老爺和她眉目傳情的樣子,氣咻咻的走了。
她就不明白了,三老爺怎么就對那狐媚子著了魔,為她神魂顛倒?!
在偏院弄不死那狐媚子,進了南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信還弄不死她!
等人都走了,雪姨娘撲在三老爺懷里哭。
三老爺心疼壞了,“別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雪姨娘輕捶三老爺胸口。
“你哪有心?你要有心,就不會醉成這樣叫人擔心,”雪姨娘嗔怪道。
亂捶的手被三老爺捉住,他道,“怎么等不及我去接你就來了?”
雪姨娘沒說話。
丫鬟道,“聽小廝說老爺喝醉里吐的一塌糊涂,姨娘就坐不住了,東西都沒收拾就來了。”
三老爺只覺得懷中人是他的心肝,恨不得揉碎了藏在心底才好。
“沒收拾就算了,我給你置辦新的,”三老爺道。
“都是好東西,讓小廝改日搬來就行了,”雪姨娘道。
丫鬟端了果子來,雪姨娘剝給三老爺吃。
三老爺可舍不得她干這樣的粗活。
“你的手是用來撫琴的,”三老爺道。
“那我給你彈琴,”雪姨娘道。
“你要聽什么曲子?”
三老爺想了想,其實他沒什么想聽的。
“只要是你彈的,我都愛聽。”
雪姨娘坐到琴臺邊。
十指芊芊,撥動琴弦。
一首曲調從她指尖流瀉而出。
凄涼婉轉。
花園內。
池夫人吃過晚飯后,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了清秋苑。
她是不想出來的。
架不住喜鵲和彩菊她們求她。
整日悶在屋子里,人都要悶出毛病來了。
到處走走,心情也要好些。
池夫人便帶著她們出來了。
她站在湖畔吹風。
風掀起她的衣袂,仿若神女遺世,美的叫人陶醉。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遠遠望去,像是一座雕像。
忽然——
這座雕像動了。
幾縷琴音飄入耳來。
池夫人鼻子一酸。
沒想到在異國他鄉還能聽到南梁小調。
是誰在撫琴?
難道鎮北王府除了她,還有其他的南梁人?
那玉佩是不是就是撫琴之人遺落下的?
池夫人太想知道了。
尋著琴聲,她走到了南院門前。
跨院沒人守門,她抬腳走進去。
忽然一道身影一閃,將她的手抓住。
池夫人心頭一驚。
一道熟悉又叫她害怕的聲音傳來:
“南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