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川公主貴為公主,涉世未深,被保護的很好,長這么大,也只在蘇陽手里栽過跟頭。
當然了,在銀川公主看來唐風和蘇陽是兩個人。
只有她討厭的兩個人坑過她。
她喜歡吃糖葫蘆,出宮最開心的就是只要碰到想買就能買,在北漠,反倒沒那么容易吃到。
銀川公主一邊吃一邊逛街,雖然趕著去南臨京都,但也沒那么急,畢竟她逃婚是大事,北漠肯定會給她皇姐荊山公主送信。
萬一她趕到南臨,正好被她皇姐派人送回北漠上花轎,她能活活氣死。
只要確保安全,晚些到也沒事,接連趕了五六天的路,她也疲憊不堪,正好逛街去去倦怠。
她一邊吃糖人一邊東站西望,身后兩男子鬼祟跟蹤。
開始還小心翼翼,見銀川公主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就膽大了起來。
有些人天生敏銳,有些人反應遲鈍,他們跟蹤的毫無疑問是個沒有城府的,不然也不會買串糖葫蘆直接付金子。
蘇陽騎在馬背上悠哉看著,他很佩服銀川公主的爹娘,居然就敢放她出來,也不怕她有出無回?
要是他爹娘有銀川公主爹娘心那么大,他以前的日子還不知道過的有多爽呢。
銀川公主看過紙鳶后,要去別的小攤子上看胭脂水粉,剛走到半道上,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身嬌體弱,被人一撞,差點沒摔倒在地。
撞人的正是跟蹤她的其中一男子,扶她的是另外一個。
她捂著胳膊和撞倒的人說“對不起”,另外一個說“謝謝”。
他抬手扶額。
真是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啊。
一撞一扶的功夫,身上的包袱和銀票都被人偷了個精光了,他還渾然不知的賠禮道謝。
不知道該夸他有禮貌呢還是說她太蠢了點兒?
不過銀川公主反應還算快,畢竟包袱被人拿了,肩膀輕松了不少,走了兩步就反應過來了。
“抓賊啊!”
銀川公主的聲音在大街上傳開,蓋過了叫賣的小攤販。
然后鬧街上上演了抓賊的一幕。
銀川公主是女兒身,哪里跑的過那兩男子?
跑了半條街就氣喘吁吁的覺得嗓子在冒煙了。
可她所有的盤纏都在包袱里了,馬車里只剩下幾件換洗的衣服了,她連車馬費都還沒有付清啊。
不把錢拿回來,她怎么去南臨都城啊?
沒力氣跑也得拼了命跑。
蘇陽騎馬看著,他是真服了。
就她這兩條小短腿還想追上那兩男子,這不是癡人說夢嗎?
他倒要看看他怎么把包袱拿回來。
剛這樣想 啪的一聲傳來。
銀川公主跑的太快,踩到地上的果皮往前一摔。
摔的是四仰八叉,不忍直視。
銀川公主這一跤摔的實在不輕。
掌心都磨破了皮,疼的半晌沒能爬起來。
最后還是一婦人過去將他扶了起來,道,“公子,我勸你還是別追了。”
銀川公主看著她,“可我的錢被他們搶了。”
“我知道,”婦人回道。
“你若是沒錢,他們就不會搶你了,他們兩是這條街上的惡霸,不知道多少人遭過殃,現在只是損失點錢財,真追上去,只怕小命都危險。”
這就也是看銀川公主穿戴不俗,這要是尋常人,人家就直接搶了,而不是搶了就跑。
銀川公主咬緊唇瓣,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需要錢啊。
她知道宮外兇險,因為她的皇姐當年就是在宮外被人劫持的,所以北漠王不許她隨意出宮玩,一年能有一兩次還不知道她撒了多少嬌才爭取到的。
一路來南臨,雖然累了點,但沒有遇到兇險事,她還覺得自家父皇是因噎廢食。
剛放下心防,就遭遇上了。
婦人把銀川公主扶到一旁坐下。
銀川公主抬頭道謝,正好看到蘇陽騎馬走過。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尤其是銀川公主,剛剛自己摔趴下的狼狽樣子,他肯定看見了!
撇過臉去,銀川公主揉胳膊肘。
蘇陽騎馬往前,前面橋下兩男子正在分贓。
包袱里銀票有兩萬兩,還有幾個大金錠子和東珠,兩男子眼睛都發光。
果然是只肥羊。
蘇陽在橋上,腳踩著橋,笑道,“見者有份,分我一半。”
聲音從腦門上傳來,兩男子猛然抬頭就看到蘇陽。
兩人臉色一沉,冷冷一笑,“就憑你,也想和我們兄弟分一杯羹?!”
啪嗒。
蘇陽打開玉扇,瀟灑不羈的扇著。
“我放過那只肥羊,不是為了便宜你們兩的,”蘇陽道。
青云山祖訓 不搶老弱病殘。
雖然趙值不老、不病、不殘,可一個弱字那是扣在他腦門上扣都扣不下來。
這樣的人,他下手,他良心過不去啊。
所以把人吊起來,他就走了。
但凡銀川公主厲害一分,她早身無分文了。
他放過的肥羊,最后便宜了兩個地痞流氓,蘇陽豈能容忍?
何況就算兩地痞搶的不是銀川公主,他也會出手教訓他們。
兩男子握拳就朝蘇陽打過來,蘇陽一手握住他的拳頭,輕輕一扭,殺豬般的聲音就傳開了。
聽到聲音的都過來看熱鬧,見蘇陽收拾惡霸,那是拍手稱快啊。
不費什么氣力,兩惡霸就被打的鼻青臉腫了。
不但剛前的包袱和荷包沒能保住,身上的錢都被蘇陽打劫了。
揍他們兩個都談不上活動筋骨,蘇陽把包袱一背,就騎馬走了。
包袱里有什么東西,他也沒看。
騎在馬背上,蘇陽在郁悶這包袱要不要給人送回去。
他好心好意把床讓給他睡,居然敢給他一巴掌,沒打他個半死就夠寬厚了,還幫他,這說不過去啊。
他沒這么好說話。
蘇陽騎在馬背上,晃晃蕩蕩的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會兒,遠遠的就看到銀川公主捂著胳膊進了一間當鋪。
身上沒錢,沒安全感。
而且她掌心受傷得敷藥,得去看大夫。
銀川公主把隨身攜帶的玉佩當了一百兩銀子。
只是剛從當鋪出來沒走幾步,就看到一姑娘在賣身葬父。
這事她聽說過,還從來沒見過,便站在一旁看著。
剛當到手的一百兩,登時去了一半。
人家一比她還小一兩歲的姑娘哭的肝腸寸斷,她實在于心不忍。
不給人家錢,人家就要被賣到勾欄里去了。
雖然她不知道勾欄是什么地方,但一聽就不是好去處。
剩下五十兩,省著點花,應該能到京都。
那姑娘對銀川公主是千恩萬謝,要以身相許,銀川公主趕緊跑了。
蘇陽是打算把包袱扔給她的,還沒扔出去,銀川公主就擠進人堆里看熱鬧。
沒錢到需要當玉佩的地步還拿一半出來救人,品性還不錯。
蘇陽對銀川公主有了三分好感。
只是這好感持續了大概半盞茶的功夫就沒了。
銀川公主給人錢還不讓人以身相許,這一幕被人贊同,也讓人起了算計之心。
這不往前走了沒一會兒,一老者在她跟前暈了過去,與老者一起的還有個七歲大的孩子。
銀川公主見人暈倒了,趕緊問怎么了,那孩子就直接給銀川公主跪下了,求銀川公主救救他爺爺。
銀川公主不會醫術哪會救人啊,可她架不住人家一個孩子哭的肝腸寸斷,他只有爺爺和他相依為命了,要是爺爺有什么三長兩短,他在這世上就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銀川公主的軟心腸,最后五十兩也沒能保住。
蘇陽看著手里的包袱,他決定不還了。
這就是一個敗家子啊。
沒錢了還不長心眼。
然后他就看著銀川公主進了另外一間當鋪。
她身上除了玉佩之外,還有頭上的簪子能當錢。
簪子是她的心頭好,是她父皇親手雕刻了送給她的,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不會典當。
不過當鋪也說了,她典當之物在規定期限內都能贖回來。
等見了皇姐,她就把簪子贖回來就是了。
這支簪子在銀川公主心底那是無價之寶,可在人家當鋪還真不值錢。
簪子是紫檀木的,雕刻的也沒多精美,這樣的簪子沒人會買。
當鋪最多給十個銅板。
這價格當真把銀川公主給驚呆了,“怎么就只值十個銅板?”
“不然你以為能值多少?”當鋪小伙計有點不快。
“怎么也值一千兩吧?”銀川公主道。
她父皇的字畫,哪怕再丑都值這個價。
親手雕刻的木簪,更珍貴。
可惜,當鋪的小伙計不知這木簪的來歷,十個銅板他還嫌貴了,怕被掌柜的罵。
他琢磨怎么反口,結果人家開口要一千兩,小伙計指著自己道,“你看我像傻子嗎?”
銀川公主蹙眉。
她不說話,當鋪小伙計怒道,“知道我不傻,還敢獅子大開口,還不走?!”
“是想我叫人把你打出去嗎?!”
一只破木簪子也敢開口要一千兩?
當他們當鋪東家人傻錢多呢?!
銀川公主被小伙計推出當鋪,她身上就這一件貴重之物了,她總不能把身上的衣裳給當掉吧。
舉目四望。
肚子餓的咕咕直叫。
她摸著餓癟的肚子往前走,不知道該怎么辦好。
蘇陽嘴角狂抽不止。
他從包袱里摸出一錠金子扔在她跟前。
銀川公主看到了金子,沒彎腰,直接喊道,“誰的金子掉了?”
“我的。”
“是我的金子掉了。”
一旁的婦人聽到這話,當即轉了身。
她一邊裝摸懷里,一邊彎腰把金子撿起來,“公子,你真是個好人。”
說完,就趕緊走了。
還能說什么呢?
那是他自己的錢啊。
雖然錢都長一個樣,可……
蘇陽嘆息一聲。
算了。
路不拾遺也是青云山的美德。
他剛剛應該把金子砸他腦門上才對。
不管他了。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他有本事讓自己身無分文,應該能弄到錢花,總不至于餓死在外面。
他肚子餓了,先去吃飯了。
蘇陽背著包袱上了酒樓,叫了一桌子菜,外加一壇女兒紅。
等他把飯菜消滅的七七八八,打著飽嗝從酒樓出來,準備繼續前行,就看到銀川公主在街上晃蕩。
她站在一賣包子的小攤子前面,咽口水道,“我……能賒兩個肉包子嗎?”
老板娘笑了,“我看公子通身貴氣,不至于賒賬吧?”
“我錢被人搶了,”銀川公主紅著臉道。
“是嗎?”老板娘笑了一聲。
銀川公主見她笑,眉頭蹙緊。
她都這樣了。
這老板娘就算不同情她,也用不著笑這么一聲吧?
她剛要開口,老板娘先道,“說錢被搶了來賒包子的不少,可還真沒有公子穿的這么華貴的。”
“我這是小本買賣,掙不了幾個錢,公子還是去別家賒賬吧。”
銀川公主一聽就知道人家怕她賴賬不還。
她堂堂北漠銀川公主怎么會不還兩個肉包子錢呢?
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淪落到要賒包子,銀川公主就狠狠的問候蘇陽了。
要不是他,她何至于逃婚?!
蘇陽鼻子一癢,一個噴嚏打了。
他揉著鼻子看銀川公主摸著肚子往前。
蘇陽腦門上黑線成摞的往下掉 這怕不是要一路要飯去南臨都城吧?
反正他也不急著去南臨京都,他還沒見過這么弱的人,他決定看看人家怎么度過難關再走。
還有這包袱 弱到這種程度,這包袱拿著都不安。
一個男人弱到這種程度,他是怎么有臉出門的啊?
安安靜靜的在家撞墻不好嗎?
剛剛賒饅頭碰了壁,銀川公主再放不下身段去找另外一家試了。
沒錢沒力氣的她去衙門報案,希望官府幫她把丟掉的包袱追回來。
父母官嘛。
就是給人伸冤做主的。
銀川公主就身陷牢獄了。
銀川公主,“……。”
她連縣令大人都沒見著,只說在什么地方被什么人搶走了包袱,師爺就讓衙差把她抓了。
不巧,搶她包袱的兩男子其中一個正是師爺的小舅子。
他那小舅子是家中獨子,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師爺夫人得知消息就匆匆回了娘家,還讓師爺務必把人抓住,給她弟弟報仇。
師爺正不知從何處下手呢,丟包袱的就找上門來了。
那搶走包袱的人定是和他一伙的。
就算不是,也肯定知道那人是誰。
抓起來,一審便知。
蘇陽是看著銀川公主進的衙門,見她半天沒出來,翻墻進去一看,就知道她被抓了。
真的。
沒見過這么倒霉的。
這是走到哪兒倒霉到哪兒啊。
他潛去縣衙大牢,要不是趕去的及時,人家要對銀川公主用鞭子了,理由是她冒充皇親國戚。
蘇陽一把抓住獄卒手里的鞭子,直接把人掀翻了。
他從懷里掏出塊令牌來,獄卒看了一眼,嚇的跪倒在地。
這塊令牌是趙詡給謝景宸的……仿照版。
蘇陽記性不錯,在沉香軒見到把玩過,決定來南臨后,就畫了圖紙仿照了一塊。
偷,當然也行。
只是他怕打草驚蛇。
他雖然是小舅子,可他爹是岳父,他爹一施壓,姐夫絕對會把他賣個底朝天。
何況蘇錦也不會允許他逃婚的。
令牌有沒有無所謂,他不至于保不了自己,只是出門在外,有個令牌能便宜行事。
至于真假,難道他會給機會讓人仔細看嗎?
獄卒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剛剛人家說自己是皇親國戚,他還不信。
轉過臉,皇親國戚的令牌就送來了。
冒犯皇親國戚,便是縣老爺也吃罪不起,何況他們這些小獄卒了。
獄卒一個勁的叫饒命。
蘇陽沒有理會他們,轉身走了。
銀川公主沒想到來救她的會是蘇陽。
從縣衙大牢出去,她就看到蘇陽的馬,還有馬背上栓著的包袱。
在縣衙大牢前,沒人敢偷包袱。
銀川公主知道自己的包袱被兩男子搶走后,又被人給搶走了。
但她決計沒想到那個人是蘇陽。
蘇陽取下包袱扔給了她。
銀川公主聲音干涉的道了聲謝,然后把包袱打開檢查少了什么東西沒有。
銀票和錦袍都在,就是金子少了一錠。
她努力找,蘇陽知道她在找什么道,“不用找了。”
“包袱里少的那錠金子就是之前掉在你跟前的。”
銀川公主,“……。”
眼睛倏然睜大,她望著蘇陽,“你把金子扔給我做什么?”
問完,她反應過來道,“你是不是沒打算把我的包袱還給我?”
“還?”蘇陽挑眉。
“我才救了你,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銀川公主氣弱,沒再說話。
蘇陽朝她伸手,“給我一萬兩。”
銀川公主抱著包袱,警惕的看著蘇陽。
蘇陽眉頭皺緊。
銀川公主反倒不自在了。
人家要看上她的錢,就不用救她,還她包袱了。
可他要一萬兩做什么?
是救她的報酬嗎?
“給我一萬兩,我保你身強體壯的到都城,”蘇陽道。
銀川公主心頭一松。
雖然蘇陽把她吊了起來,但剛剛救了她,算是抵消了。
她就當花一萬兩請了個保鏢護送她。
銀川公主給了蘇陽一萬兩。
蘇陽接過揣入懷中。
他騎馬往前,道,“跟上來。”
銀川公主,“……。”
“你騎馬,我怎么辦?”她追上去道。
“你給我叫輛馬車。”
蘇陽看著她,嫌棄道,“叫什么馬車,跟在后面跑。”
“作為男人,這么細皮嫩肉,連兩個地痞都打不過,丟不丟人?”
“趕緊跑,追不上你就自己去京都。”
說完,一夾馬肚子跑遠。
銀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