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兆迪嘴角一挑,用逗弄的語氣說:“原來蘿卜腦瓜也能有好使的時候。不過假如質子人瞧得起你,最后把你這副軀殼征用了,多聰明的腦瓜也得給掏出來扔進垃圾簍。然后他們把自己塞進去,等和你的身體兼容了,就想方設法地享用你的心呀肺呀肝呀這些器官的功能。所以無需擔心,地球人肯定不會給殺光,否則收獲一個死亡星球,對他們而言就失去了征服的意義。這就涉及到了第三個假設階段。”
照瞿兆迪描述,第三階段也即是三級入侵,又叫生物電腦合體假設,是質子人收編地球人類的終極目標。其實娜塔莉鎮上,鎮長兒子,那位叫陳浩的男孩的死,屬于暗質星科學行者拔苗助長的結果。他們企圖不經歷二級入侵就實現三級入侵,然后借助與生物電腦合體而占據地球。實踐證明,他們的醫學水平不管超越了多少億個地球年,也仍然無法實現將死亡有機體復活的假設。
科學行者誤以為,有機大腦的工作原理與電腦一致,只是通過有機物質來自動運行。一旦有機物質進行了錯誤操作,人體就會出亂子,表現為各種疾病的發生。
既然質子人已經掌握了構成大腦生物特征的編碼串,就有能力取代有機物,控制人類大腦。唯一要攻克的障礙,是大腦原有的記憶。儲存記憶的神經元組合非常難被篡改,除非大腦進入死亡狀態,否則記憶就難以消除。迄今為止,所謂復活者都是還剩一口氣的未死之人,所以三級入侵,他們就只能留到攻占地球后實現了。
哪怕僅是二級入侵,安道夫已嚇出一腦門子冷汗,聽完對三級入侵的講解,他就只想往廁所跑,不過堅強地憋住了。
再張嘴時,他的舌頭變得不太靈活,就好像拔智齒時往嘴里打了麻藥似的,“那……那么,萬一質子人的第三個假設實現了,是不是意味從戰爭中活下來的人類,比死掉的更慘?他們將淪為科學行者的試驗品,大腦里負責記憶功能的細胞元,將一遍又一遍遭受清洗,直到變成沒有任何感情與自主思維的人肉電腦,說不定還會給分成臺式與便攜兩種!”
瞿兆迪若有所思地點頭,“嗯,有道理!這個分類的建議不錯,要是成功提醒了質子人,能算大功一件,說不定等拿你做實驗時,他們會略微的手下留情。”
“你這個混蛋……”安道夫使勁跺腳,看上去是給氣的,其實是叫尿給憋的。
“如果實情真如你所說,我認為還是在外星生物入侵的第二階段就死掉比較好。我可不希望見到一只骯臟的手,拿著修理工具在我的腦瓜里搗來搗去,這種活兒我自己可沒少干。”
瞿兆迪一挑眉,止住他道:“你別盡說喪氣話嘛。最理想的一種可能,是我們徹底打敗暗質星人,最后非但不會被奴役,還能把他們殺個精光。有了地下光大陸,我可以拍胸脯向你保證,這種設想百分之百會實現。但在戰爭爆發前,你必須先幫我一把,否則我沒闖過這關,你就是罪魁禍首,就算在沙多隆監獄里關你一百年,也不夠贖罪!”
安道夫耷拉著兩條紅眉毛,哭喪著臉說:“我相信你這個可惡的家伙,就像以前在斯坦福跟著你一起干那些壞事一樣。可你知道,我不過是個小得只有這么一丁點兒大的硬件維護人員,這里的每一級系統,都經過了高級加密處理,憑我的級別,別說一時半會兒就把資料拷給你,恐怕以黑客身份硬闖十年,也不一定闖得進去!”
他說的難處一點不假,瞿兆迪卻一臉輕松,好像這完全不是問題。
玻璃瓶又被推得離安道夫近了點兒,瞿兆迪說:“很簡單,你把這塊芯片從瓶子里倒出來,倒進一臺主機的CPU,它就會與空氣里的氧氣結合而化成一滴水。用皮氣吹推著水滴在CPU里轉一圈,再收回來還給我,我就可以從你眼前消失,再也不來煩你了。”
“啊?真就這樣簡單?”安道夫難以置信地瞪著瓶子。
瞿兆迪滿臉邪笑地湊過去,“怎么樣,比吃飯睡覺吧?”
安道夫二話不說,一把抓起真空玻璃瓶就大步朝門口疾走。
瞿兆迪不知他這是要干什么,忙沖著他的背影嚷嚷:“喂,你去哪兒?”
安道夫氣呼呼地回答:“先放我的水,再放你的水!”
一個小時后,安道夫回來了,還是悶騷地不說話,只把玻璃瓶往瞿兆迪眼皮底下一塞。
這時玻璃瓶里已充滿空氣,發光的芯片也不見了,只剩下一粒散發淡白色金屬光澤的珠子,光澤在珠子表面形成一圈光暈,乍看上去,它像是一顆極為罕見的名貴珍珠。
不過當瞿兆迪搖動瓶子,珠子的形狀就隨著瓶子的傾斜角度變化,顯出它水珠的真實特性。
“那臺主機里的數據信息,真的未經解密就叫這滴水給吸走啦?就像普通的鏡像復制原理?”安道夫沒忍住,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句。
拿到瓶子后,瞿兆迪調侃的臉一下轉為嚴肅,好像從來就沒打算和誰開玩笑。他這副認真的模樣,安道夫過去從未見過,還真給嚇了一跳。
沉吟良久,瞿兆迪回答:“地球上的閃存盤目前能達到的最大容量,是1TB。可來自暗質星的這小小一滴水,容量是1TB的一百萬倍。別說區區一臺主機,就算是把到昨天為止,所有LHC的實驗結果全裝進去,也還有多余的空間。再者對于電腦技術早于我們6500萬年的生物,地球上真有能難倒他們的加密技術嗎?”
“啊……一……一百萬TB?”安道夫吐出舌頭就再縮不回去,一雙大眼睛死瞪著瞿兆迪,好像給吸血鬼咬了,正在變異似的。
瞿兆迪小心地把玻璃瓶放進皮夾克朝里的口袋,拍拍安道夫的肩,語重心長地說:“朋友,斯坦福里咱們在一起混了四年,我可沒有忘記過你。如果你還像以前那樣信任我,就記住我的警告,只要有機會就趕快進入地下,去光大陸生活,千萬別犯傻留在地面。光大陸里各種設施的舒適程度,將遠超你的想象。瑞士太空軍,也會歡迎你這個斯坦福低能生的。”
說完這話,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間辦公室,只留下安道夫傻愣在當場,許久后才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喉頭發出“咕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