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指責千真萬確,聽得瞿兆迪的心痛欲裂,許久后才哽咽地說“其實我試過去三樓探望你,可爸爸不讓。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那時我只是個小孩子,隨便哪個大人抓住我,都能把我扔出去。媽媽去世后沒多久,爸爸就象躲瘟疫似的送我去了美國,十幾年里,我回家的次數沒超過三次,我實在沒辦法去看你!并且那時你仍重病在身,就算我想接近你,也怕真的傷到你”
“別說了!”不堪回首的往昔,折磨著瞿兆航的神經,他吼叫著打斷了瞿兆迪。
瞿兆航說“過去的事,不提也罷。爸爸有多討厭你我很清楚,因為每當他忍受不了你的時候,總會來向我吐苦水。原因當然不是他信任我,對我比對你的感情深,而是他根本就把我當成了一件無生命的物體,可以在我面前隨意宣泄胸中的憤懣,而無需擔心會泄露給第三個人。他對你的抱怨,反而讓我對你產生了興趣,總想弄清自己的哥哥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可許多年過去,都等不到你,我就失望了。”
“兆航!”
瞿兆迪再也忍不住,抓起弟弟的右臂抱在懷里,傷心地哭了起來。
瞿兆航也發出哭泣的聲音,但淌不出眼淚,就只能用兩只黑洞般的眼睛低頭望著哥哥,這次沒再抗拒他。
瞿兆迪擦著兩眼,母親去世后,他就沒這樣痛痛快快地哭過了,在他單純的世界里,母親是唯一的親人,她一走,世上就再沒誰值得他落淚。如今生活里忽然出現了弟弟,開始時他是因愧疚與傷感而哭,到后面,心中卻感到了來自親情的喜悅。
瞿兆航輕輕一甩長手臂,竟把瞿兆迪送進了一把軟軟的高腳光椅,然后自己也坐下來,卻是直接坐在地上。只有這樣坐,他才勉強能與瞿兆迪平視。
“這可能是我們兩兄弟之間唯一一次談話,等我們談完,我就會送你離開這里,在王漢與郝運發現你之前!”瞿兆航斬釘截鐵地說,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哼哼,我為什么要走?除了見你,我還是為殺郝運而來,沒達到目的前,我怎么可能離開?就算黑母沒這樣要求我,為了其他人,郝運也該死,甚至相比爸爸,他更加該死!”瞿兆迪咬牙切齒地說著,口氣同樣不容置疑。
“你要真這樣固執,那還不如由我親手把你給殺了。否則落在那兩個人手里,讓他們動手,你會生不如死!”見哥哥拒絕接受他的好意,瞿兆航的語氣驟然變冷,負氣地說。
“哦?是嗎?”
弟弟這番話,反激起了瞿兆迪的好奇心,“這么說那二位現在都正呆在這里?他們殺人的手法到底能有多殘忍?我倒想學學。”
“你”二十年封閉生活的痕跡,這時在瞿兆航身上顯露出來,瞿兆迪稍微挑逗兩句,他就沉不住氣了。
“好啦,等咱倆把該說的話都說完,我讓你殺我就行了。”瞿兆迪輕松地一揚手說,一本正經的表情散去,又顯出了邪魅的面孔。
雖然與瞿兆迪打交道不深,瞿兆航也了解自己的哥哥是怎樣一個人,憑自己那點斤兩就想左右他,實在有點難度,就唯有惱怒地嘆口氣,說道“五年前,郝運借暗質星的醫療技術,為我治好了大包性表皮松解癥,我終于可以擺脫日日給防護服包成太空人的苦日子了,皮膚再也不會碰一碰就破損如黃土地上的裂紋。可惜懼光癥與表皮松解癥無關,那是因為金屬氫殘留在我的身體里而造成,除非徹底清除,否則就算爸爸花大價錢請醫療團隊給我治療,我也活不過三十歲。這一點,黑母最清楚,所以它要求郝運為我治病,保證病好之后,我對他會大有用處。”
黑黑的二維大腦在眼前跳動,瞿兆迪心頭一顫,對那位兒時玩伴,竟產生了幾分陌生的感覺。
想了一想,他問“咱們不提黑母,只說那位郝運,他到底是個什么角色,連黑母這樣厲害的家伙,也得和他談交易?”
瞿兆航冷笑著回答“郝運挾持黑母的法寶是不死之身,以及對三號空間站的掌控權。他雖然是地球人,卻早就投靠了質子人,是他們派駐在三號空間站的代表。據我猜測,郝運也有辦法控制住質子人,所以成了指揮質子人軍隊進攻地球的總指揮官。他總把一個叫鮑威爾杜文的美國人當神一樣崇拜,說自己是那人的化身,要借他的靈魂統治全宇宙。好吧,我承認郝運是個瘋子,但因為我的新生是由他所賜,又得靠他活命,所以不得不假裝服從于他。”
“你你再說一遍,郝運投靠了暗質星?那么你給郝運控制,豈不是說你也背叛了地球?還有什么王漢,王鑫宇是他爸,那么在任職三團團長的期間,王鑫宇是不是也已把有關光大陸的機密,都出賣給了質子人,所以人類哪怕遷入地下也已經不安全了?”
瞿兆迪驚跳起來,沖動之下想立刻離開這里,乘阿爾法戰斗機趕回光大陸阻止人類遷移計劃。但瞿兆航接下來的話,又象一記老拳,重重把他推回了光椅里。
“我認為不會。郝運與王漢的陰謀,是借地球太空軍之手消滅質子軍主力,然后他們趁機攻占暗質星,把那里變成自己的天下,再回頭做地球霸主,以得漁人之利。他們又怎么會自己拆自己的臺?”
沒等瞿兆迪回過神,瞿兆航說出了更加令他驚駭的消息“爸爸沒有死,王漢用醫療冷箱采集了他的大腦,只要腦電波不中斷,他就還活著,還能看到他所期盼的地球一體化夢想成為現實,只不過真正實現這所謂的偉大夢想的人,是郝運。哥哥,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這句話現在聽起來是多么滑稽?爸爸也是個瘋子,郝運是在用最最瘋狂的方法,處理一個瘋子的腦子。”
“爸爸沒死因為他的大腦還活著?”
恍惚中,瞿兆迪再次回想瞿麥榮的回憶錄,當年瞿麥榮可是用如出一轍的手法取走了沈允鴻的大腦。沒想到多年后,他自己也遭受了同樣的惡運,若用科學來解釋命運的循環,該運用哪一條理論?
瞿兆迪長嘆一聲,向后靠在椅背上,對眼前怪物說“看來我低估了三號空間站的實力。這兒究竟藏著多大的秘密,你就告訴我吧,也好讓我死而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