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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兩座孤島,兩個人

  看見郝運不往前攻只朝后跑的舉動,瞿兆迪就暗叫不好,知道那混蛋狗急跳墻,是要耍無賴了。

  對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辦法,這時他哪還能顧什么規矩與信用?拔腿就往前追,同時手伸向了裝在口袋里的手槍。

  郝運看似衰老,關鍵時刻腳下卻也不慢,并且還耳聰目明。他幾步就沖到了控制器前,手伸過去要拾,耳朵卻聽見身后追兵已到,急忙持刀之手向后甩,先猛一揮刀,意圖擋開瞿兆迪,以為自己爭取寶貴的一秒。

  瞿兆迪可不會給他任何空當,抓準時機,對準那白銀銀的后腦勺就扣動了扳機......

  “砰!”

  一聲槍響過后,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郝運,就和當年毫無防備的鮑威爾一樣,倒在了托卡列夫手槍的槍口下。

  鮮血從腦袋上的彈孔汩汩而出,讓他躺在了血泊里。沒握刀那只手還在朝前伸,妄圖搶到地上的黑色控制器,而他倒下去的地方距離控制器,還不到一米遠。

  “這一槍,不是我給你的,而是沈允鴻將軍。他的在天之靈借了我的手來給自己報仇!死在那樣一個偉人遺留的武器下,你應該感到榮幸!因為你這個畜牲,其實配不起一顆如此珍貴的子彈!”

  望著手指還在微彈的惡棍,瞿兆迪厭惡地說,真希望他還留著最后一點意識,能聽到這番話。

  郝運終于死了,這個地球人面臨的大威脅消除,瞿兆迪也大松了一口氣。

  他擦去額頭的冷汗,走過去撿拾控制器,遠在水星監控室觀看打斗的瞿兆航,卻已嚎啕痛哭,然后茫然地跌坐在壁爐邊,再也沒勇氣往監視屏里多看一眼。他最后那點僥幸心理已然落空,就算郝運和王漢全死了,哥哥也活不成了,他很快就將失去世上唯一一個親人。

  在彎下腰的瞬間,瞿兆迪的手停住了,笑容也凝滯在了臉上。他見到防輻射服的腰部,被郝運的刀劃開了一條三寸長的口子。

  那里可是布滿反物質燃料的強輻射區!別說防輻射服上出現這樣長一道口子,哪怕只破損了針尖大一個洞,他也注定劫數難逃了。

  “還是太空軍的固態光子迷彩服耐用。地面人的手工活兒,真是不堪一擊......”

  瞿兆迪恢復吊兒郎當的笑,有點懷念拿去瑞士送給了安道夫的軍裝盒子。他繼續剛才的舉動,從地上拾起遙控器,又向空中揚了揚手,他清楚弟弟正通過監視器看著自己。

  瞿兆航悲痛欲絕,恨不得把水星監控室砸個稀爛。但等稍微冷靜,再看監視屏,正好看見瞿兆迪在向他招手。

  于是他冷靜下來,知道這時失控只會浪費時間,失去最后救哥哥的機會,就不顧一切地想趕去燃料供應區。

  郝運也死了,再沒人能威脅到他,他想去幫瞿兆迪補上防輻射服的刀口,黑母縱然知道了這事,也不會怪罪,因為它把哥哥送來三號空間站,為的是讓他生而不是讓他死!

  可瞿兆迪拒絕了,他表示已經與弟弟作過告別,沒必要再多此一舉。他很清楚,瞿兆航來不來結果都是一樣,自己很快就將死于白血病,是再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唯一能補救的,是怎樣死才沒有痛苦。

  瞿兆航回憶,當時通過顯示屏見到的哥哥的最后一個動作,正是通過由通訊器投射的十一維宇宙模型打開空間通道,然后消失在了燃料供應區。

  話談到此,電話兩端的人都明白了,瞿兆迪在擊斃郝運后去了哪里,然后又在哪里完成了一生中最后,也是最為重要的事情留下遺言。

  黑母留在硬盤里介紹時光之碑,以及如何幫地球人打破質子人進攻的電腦資料,瞿兆迪認真看了一遍,弄懂了扭轉200個光磁照射方向的原理。除去給王漢盜走的控制器,瞿麥榮還設有另一處總控,正是擺置在龍天科技大廈頂層,那座專供游人觀賞的小能霸。

  按照黑母的指引,瞿兆迪用一根普通激光棒造出了新的光磁磁點控制器,也就是那個類似小手電筒的裝置,擺放在冷凍停尸箱外面,再從容不迫地開始錄制對沈韻要說的話,以及兩個十一維模型對比演示的過程。

  等所有大事完成,他才將托卡列夫手槍對準太陽穴并扣動扳機,將自己如斷翅的雄鷹一般擊落,避免了很快將出現的身體反應。

  聽完在瞿兆迪生命的最后時刻,所發生的故事,沈韻舉著通訊器的手,不自覺往下滑落,仿佛又陷入了茫然的夢境。

  但沒過多久,她就被瞿兆航喚醒,他說:“姐姐,哥哥死后,你和我就是地球上唯一知道三號空間站的秘密,以及地球未來命運的人了。除去你,我不能和任何人交流,你若沒啟動方舟,我也不能用哥哥留下的密匙通過鏡門空間離開,獨自進入王者大陸。但黑母說,你能替代哥哥帶我去王者峽谷,那里缺英雄,總有一天我能戰勝內心的恐懼,成為峽谷里的英雄。除去王者峽谷,我們還能去極北之地探險,或去欣賞長安城的繁華,從此以后,你就會和我相依為命了。所以你會來三號空間站看望我嗎?我真的很孤獨,很想有人陪。過去給鎖在家里,寸步都不能往外走時,健康對我就是人人都有,我卻沒有的珍寶。可當有一天我不會死了,卻發現人人都有的東西,我依然沒有。”

  沈韻微微一怔,問:“你依然沒有什么?”

  瞿兆航回答:“幸福,快樂。這些東西相比健康,其實具有更大的誘惑力,如果它們全都在我伸手不能及的范圍,我寧愿沒有健康,放棄生命,如果這是擺脫孤獨唯一的方式。當然為了使命,我不會真的自暴自棄,否則會令哥哥失望的。可我,呆在這里真難受。”

  就算不是孤獨一人呆在三號空間站,幸福與快樂又唾手可得嗎?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一座孤島,有的人窮盡一生,也沒從島上闖出去,她沈韻,不就是其中一個嗎?困在孤島上的人,該怎樣拯救另一座孤島上的人,并給他幸福與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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