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時集結的新長城守衛軍與昔年相比,竟壯大了近三倍,也即是說從當初的八萬人,一下子擴張到了二十幾萬人。
坐在議事大廳中,黃昭將厚厚一摞子花名冊放在將軍案頭,蘇烈望著那些藍面冊子直發愣。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隨手翻來,小聲念道:“王小二,十六歲,祖籍河洛希城琉璃莊。周驢兒,十七歲,祖籍王者峽谷磨盤村。”
“黃將軍,”蘇烈喚道。
“末將在!”黃昭大步出列。
蘇烈指著攤在桌面的名冊問:“這些士兵,在當初守衛軍解散時該還沒出生吧?又為何會出現在編制花名冊上?”
“這個……”黃昭一下答不上來,廳中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黃昭未及想出理由,立于階下的將領中就走出一人,朝蘇烈抱拳施禮。
此人五短身材,生得是虎背熊腰,穿那一身盔甲雖不威風,緊握紅纓長槍時卻也正氣十足。
“何將軍?難道你對這事有話說?”蘇烈怔了一怔。
何將軍是蘇烈手下白虎團團長,管理著三千名士兵,將位可不低呢。
何將軍不敢抬頭直視蘇烈,只拘謹地答道:“稟報蘇將軍,末將出身于河洛希城琉璃莊,王小二是屬下外侄,也就是屬下妹妹的兒子。”
“嗯?”一聽這話,蘇烈潑墨般的濃眉立即皺緊,看起來很是不悅。
“何將軍,長城守衛軍是何等紀律嚴明的軍隊,又怎成了你廣開后門,將家人帶入之所?”
這話說得極為嚴厲,何將軍聽罷駭然,立即跪倒道:“還望將軍明查!王小二雖由末將引薦,加入長城守衛軍卻完全遵守征兵規則,沒漏下任何檢驗步驟!末將心系長城,愿為報效國家而肝腦涂地,故絕不會干出營私舞弊的恥辱之事!”
“你是說,這些孩子入伍,走的全是最為規范的征兵流程?”蘇烈聽罷面色立即緩和,似有所悟。
黃昭終于想到自己該說什么了,走到何將軍身邊補充:“蘇將軍,新長城守衛軍的名冊之所以比彼時厚出許多,正是因為這段時間內有大批新生力量應征入伍。他們中有大半是慕蘇將軍您的名而來,愿意為保衛王者大陸效力。”
“如此看來,歸屬于鐘馗大人麾下的長城守衛軍,規模相比第一次集結時已大出了許多?可真一下收納這么多人,又確實暫無仗打,有必要嗎?”
蘇烈沉吟不語,何將軍見狀,誤以為他是不允自己的侄子加入軍隊,急得又磕了兩個響頭,望將軍開恩。
蘇烈瞅瞅黃昭,手按在厚厚的名冊上說,“此事暫時擱置,咱們容后再議。”
他的想法是今夜看能否見到鐘馗,如能相見,便可征求鐘大人的意見。如果大人允許,擴充軍隊自然就是好事,否則也不能耽誤人家孩子的前程呀。
算算時間,蘇烈已回到長城軍營三日,除去路上耗費的兩天,與鐘馗約定的五日期限已到,料想二人也該再次聚頭商討后續事宜了。
那日坐在溪邊與盾山交談,蘇烈怎么說也對這機甲人放心不下。
離開真香大酒樓后,一直天氣晴朗,盾山體內儲備的能量已經不多,又使出過地劫震,以至顯得虛弱不堪,別說對敵,就連站起來走路都顯得搖晃。若非如此,蘇烈恐怕活不出那威力巨大的地劫震,不是撞在樹上扭斷脖子枉死,就是給地下傳來的震動電波烤熟了。
盾山見打發不走蘇烈,也是無奈。反正他確實是要往長城去,便向蘇烈妥協,答應與他結伴同行,但附加條件時,到了長城腳下二人便各奔東西,他不會踏上通往城關的臺階一步,就只在城下找處陋室居住。如果蘇烈還來強求他,那就作罷了。
蘇烈也知時間緊張,再拉扯下去的結果是這件事沒辦好,其它事也給耽誤了,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答應。
因為拖著個“病號”,走起路來就再也快不了。遇到道路艱險的路段,蘇烈還得想辦法找人來抬盾山通過。
這一大堆“廢鐵”,哪怕能量耗光也不輕,蘇烈請了七八個大漢抬他,眾人也累得汗流浹背,叫苦不迭。蘇烈身上帶的那一點銀兩,就這樣花了個一干二凈。
兩天時間里,盾山對蘇烈更依依難舍了,盡管他一點也不敢流露,卻抵不住心魔的誘惑。
當長城已遙遙在望,他險些就改變主意,跟在蘇烈身后登上去了,但最終理智還是占據上風,讓他沖動的心平靜下來。
蘇烈在長城以東的一個小村莊里找到一處廢棄的磚瓦房,安置好了盾山,并保證只要空閑就會來探望他,二人可在一起談天說地,把酒敘談。那樣的日子,應該也會歡樂無限。
但到他離去時,盾山卻望著他的背影慨嘆。今夜子時,當整座守衛軍軍營被時光門的光輝籠罩,長城守衛軍全員就將面對浩蕩的魔種入侵隊伍,時刻要準備開戰。把酒敘談的日子,聽起來實在有點虛幻。
不過蘇烈選的居住地盾山挺喜歡。他往四周巡視一番,這兒周邊百里內都沒啥人煙,看來村莊里的人都往城里去了,就連老人孩子也叫壯年家庭成員接走了。
沒有人就不用顧及會誤傷,當然最基本的是不會把王者時代的居民帶入太古時代,要真發生那樣的事,蘇烈不看出端倪才怪。
巡視完畢,盾山在院子里打坐,靜等子夜來臨。
表面平靜似水,內心卻波濤翻涌。盾山回想起了這十幾年來在長安城內外所受的屈辱。他對誰也不愿說,盡管料定鐘馗是知情的。那么就是蘇烈了,今后二人還會打交道,這些已成往事的遭遇,就一件也不要提了吧。
想著想著,天色就暗淡下來。周遭是多么的寂靜,相比太古時代那震破天空的喊殺聲,實在是世外桃源般的世界,盾山可真舍不得這樣的安寧,卻覺得那股神秘的能量,又開始在體內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