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諸事解決,各位都再沒任何后顧之憂了吧?那么咱們是不是該考慮出發啦?”
盾山回答鐘馗的話,就相當于做出讓步,同意留下了。黑母生怕再節外生枝,急吼吼就舔著臉催促幾人,心想只要走出長安城,踏上前往起源之地的路途,大概就不會再出變故了。
鐘馗端在手里的茶杯卻不放下,搖頭道:“此事容后再議,咱們還走不得。”
“啊?”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掃向鐘馗,就不知他還有啥事比救孫悟空,奪取攻城槌更重要,到現在也還放不下。
黑母失望極了,鼓起來的圓臉癟下去,看鐘馗的小豆眼里簡直要噴火。
蘇烈與老夫子也很吃驚,但那二人相互望望,瞬間就想明白了鐘馗在等什么。
老夫子招呼黑母:“我說學生啊,人家夢奇已經帶話回來了,神秘力量就守在起源之地等咱們,又不會預先跑掉,你再等個一時三刻的,又能怎樣?”
夢奇也為老夫子幫腔:“是啊黑哥,我與起源之地的聯系,你是知道的。說實話,我一點兒也不想再回傷心故地,特別是走進沙漠地區……”
夢奇的話最能打動黑母,他一擺手,帶一身煞氣地吼道:“行啦行啦,都別說啦,咱們就再等兩天行動吧!不過我先把話說在前頭,如果金勝堂那事一時半會完不了,咱們就得轉頭回來再收拾他們。”
鐘馗大嘴一撇道:“尋天書大隊里,你是隊長,在長安城里,還是本官說了算。這話我也得說在前頭。”
“嘿”黑母又和鐘馗嘔了氣,險些一蹦蹦到他的腿上……
也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奇怪的嘻嘻笑聲,并有一個清脆幼稚的聲音說:“來呀來抓我呀你們抓不到我的”
“這是……”怪聲一響,議事廳里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但各人的表情有喜有悲,還有茫茫然的,看來迎接態度各不相同。
在場人里唯有蘇烈從沒見過魯班七號,不知那小木偶人有多精靈古怪,但看鐘馗時,上司對他打了個眼色,目光中還滿含驚喜,他便意識到來者何人了,忙打算起身出去相迎。
可惜來客不給他迎接的機會,話音一落就如一道黃光打日光強盛的外面沖進來,一直沖上了房梁。
“真的是魯班七號耶!給猛哥還有毛魚兒等人搶走的木偶小人!”夢奇給那黃光刺激得眨一眨眼,再睜開時便樂得手舞足蹈,像是見到了親人。
“好生眼熟啊!”蘇烈不認識他也心頭一震,想起來盾山為薛謹雕刻的木人。
素來不茍言笑,牽動嘴角更像要殺人的鐘馗,紫盤大臉難得地露出慈愛之色,如同父親見到了孩子。
“魯班七號,你就不能換個出場方式嘛?你又不是飛鳥,為何總愛躥到房梁上去?”鐘馗笑瞇瞇問,不僅表情如此,語調里也無任何責備之意。
一旁黑母見了,深深地感到羨慕妒忌恨……
聽見鐘大人召喚,魯班七號便干凈利索地從高高的木梁上又竄下來,站到了夢奇身邊。他張嘴就問:“有人需要技術支持嗎?”
“哈哈哈”夢奇用一只長滿白毛的手臂圈住魯班七號的脖子,樂得笑了起來。敏感的木偶人竟不躲閃,腦袋還朝夢奇偏了一偏。
黑母正好側頭望見,再次深深地感到羨慕嫉妒恨……
不過等黑母看見盾山,羨慕嫉妒恨的心情立馬就煙消云散,此時所感受到的,竟是滿心同情。
盾山縮去了更遠的角落,龐大的身軀團在一起如同個鐵架子,黑母現在可以想象,他在人家酒樓廚房里躲那么多年,是怎樣可憐的形象了。
“瞿兆航,黑母我確實對不起你,今后只能偷偷的照顧你了。你的確應該恨我,那你就接著恨我吧。”黑母悄悄對盾山說,但他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見。
魯班七號腦袋上頂著兩團好看的小髻子,戴著金色的抹額,身穿金黃色短衣,腰里扎著皮帶,看起來是那樣的活波與干練,任人見了都得喜歡上他。
大概是為了臥底方便,他左手的鯊嘴炮和右手的河豚手雷全收起來了,兩只木頭手空空如也,只頑皮地甩來甩去,還不時在夢奇的毛腦袋上撓撓,兩個小伙伴玩得倒是挺開心。
眾人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金勝堂的情況,鐘馗便催促魯班七號快點將臥底所見講來。
幾十年過去,魯班七號果真長大了,不單不似剛來到世上時那般任性,那般愛胡鬧,還懂得周全禮數了。
他向鐘大人見禮,又一一拜見蘇將軍與在座的各位客人,其中自然有盾山。只是他問候盾山時生疏的表情,與客套的語調,無不令見者傷感。既然眾人皆答應了幫盾山保守秘密,就沒人敢多嘴拆穿他二人之間的關系。
還有一個小小插曲,就是魯班七號拜見黑母時說了一句:“你長得又黑又丑,我不愛和你玩。”
這一句,徹底暴露了他隱藏在骨子里的孩童天性,也險些氣炸了黑母。
該說正事了,魯班七號便講述了自己被猛哥“擄”回金勝堂后,所見所聞的一切。
“哈哈哈”
“哈哈哈”
回總舵這一路上,毛魚兒與毛蝦兒不停逗弄耷拉著腦袋與胳膊的小木偶人,嘻嘻哈哈樂不可支。
猛哥生怕木偶人叫別人拿著弄壞了,竟然破天荒不辭辛勞地親自扛著,好像就只有他能輕手輕腳,不弄壞任何東西。
兩個徒弟樂得清閑,跟在后面還能看見木偶人的臉,又何樂而不為?師徒三人就這樣呼呼喝喝,打打鬧鬧地回到了總舵。
金勝堂總舵位于東市后的升平坊,是一片占地足有一頃的圍合式庭院。
別看外面街道上商業氣氛濃重,庭院內部的設計卻山水樓臺兼顧,不僅各處房屋規劃合理,格調高雅,就連花園草圃的搭配也相當得到。這一切看起來都不似只知道舞刀弄槍,帶著惡狗般的家丁奴仆欺行霸市的惡霸應有的修養。
也難怪,金勝堂的前身雖為魂都會,重建魂都會,將其更名為金勝堂的卻是肚子里裝了不少墨水的阿寶。撇開惡劣的品行不說,這文化底蘊他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