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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五章 睿智的老者

  這是一位老人。。。

  他獨身坐在小舟上,隨著海‘浪’而行。

  他身著淡白衣衫,但并不干凈。

  他轉過頭來,看向那徐徐行駛而來的樓船,神‘色’淡然,平靜無比。

  樓船行駛在海上,徐徐而來,臨近這小舟。

  “前輩。”

  紅衣上前來,施了一禮。

  蘇庭未有怠慢,也隨之施禮。

  而這老人目光看了過來,在紅衣身上打量了眼,又在蘇庭身上停留了許久,但卻并未開口。

  蘇庭只覺對方的目光,仿佛能夠看透一切,將人的一切偽裝盡數剝盡,看清一切的真相。

  比之于國師勘破虛妄的本領,比之于蘇庭所遇的地仙天神,這位老者黑白分明,未見渾濁的眼睛,卻更具有‘洞’穿一切的銳利之感。

  而在蘇庭的天眼之下,這老者卻終究還是平平淡淡,只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可就是這樣一個普通的老人,卻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看清了紅衣‘女’子的神魂。

  “不遠萬里從中土到東海來尋老夫,難為你們了。”

  老人微微點頭,這般說道。

  紅衣略感錯愕,道:“是‘花’仙前輩與您事先說過了么?”

  老人笑道:“是那‘花’妖讓你們來尋我的么?倒也有趣……”

  紅衣聽得這話,卻愈發驚訝,道:“您不知道?”

  老人面上含笑,說道:“說知道也知道,說不知道也不知道,只不過,你們見了我,便知我是你們要找的人,而我見了你們,也能知曉,你們是來找我的。”

  蘇庭聞言,暗道古怪,‘摸’著下巴,道:“您老既然如此睿智,那么我們不遠萬里從中土來東海,是為什么事情,您老看得出來么?”

  老人朝著蘇庭笑了聲,道:“就算是一般人,只要有些眼力,稍微懂得察言觀‘色’,都能看得出來。”

  蘇庭嘿了一聲,道:“那您老說說?”

  老人看向了紅衣,笑意‘吟’‘吟’,旋即看向蘇庭,道:“先前你說話時,不自覺把心思在這姑娘身上轉了一下,而你身上那位真神,以及那些小妖小怪都不禁看向了她,就連她自身,都心緒浮動,此行前來,不是為她,又是為誰?”

  蘇庭聞言,怒視小‘精’靈一眼,這小丫頭總是拆臺,怎么就不知收斂些?

  小‘精’靈輕哼一聲,不去理會,又想要訓斥這幾只小怪。

  終究還是紅衣顯得穩重,她上前盈盈一禮,輕聲道:“既然前輩已經知曉晚輩所求,還請前輩解‘惑’。”

  老人微笑道:“你父親是曾得天庭賜下延壽果的信天翁,對吧?”

  這句話仿佛是在詢問,但實際上,在場之中,誰都知曉,既然老者說了出來,那么便是事實。

  這略帶詢問的語氣,或許只是一種禮貌罷了。

  紅衣微微垂首,道:“正是家父。”

  老人笑著說道:“我記得他早年氣盛,膽大包天,向天卜卦,反噬了自身,當時他在中土,引動天象變化,我在北方有所察覺。現在看來,你只剩神魂,時日不短,是為了保他,才失了‘肉’身,對吧?”

  紅衣點頭道:“正是。”

  老人說道:“你躲過了‘陰’司,但‘陰’司之中,早已勾去了你的生命,實際上,你已是一個死魂……如今這‘陰’神,留在這世間,也是孤魂野鬼。”

  紅衣低聲道:“晚輩藏匿于寶物之中,沉寂多年,不久前歸回元豐山,‘門’中煉制了這紙傘,遮掩氣息,阻隔‘陰’司地府察覺,但也知曉,這并非長久之策,故而想要尋求復生之法。”

  老人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水往低處流,拋石往下落,這是天地的定理,而人死不能復生,也是天地的定理。”

  紅衣面‘色’微變,低聲道:“這并非沒有先例,如您之前所見的景秀河神,她早年的遭遇,不也與晚輩一樣么?若說人死復生,是逆天而行,卻也有了先例的……”

  “不一樣。”

  老者神‘色’不變,只是語氣復雜,道:“沒有任何人物,沒有任何神仙,可以逆天而行,這些年來,老夫只見過一人,可以逆天而行,但到了最后,我才發現,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是這個天地的根本。”

  說著,老人看向天穹,道:“他就是天,他的意思,即是天意,如何算是逆天而行?”

  紅衣頓時沉默了下來,良久,才問道:“前輩的意思呢?”

  老人緩緩說道:“順應天命。”

  紅衣低聲道:“我父親曾經問過我,投胎轉世,歷經輪回,抹去過往,重獲新生,但新生之后,還是自己么?”

  老人說道:“是,也不是。”

  紅衣看向了蘇庭,道:“你認為呢?”

  蘇庭思索了下,旋即笑了聲,拍了拍這樓船的欄桿,說道:“這樓船是我運用法術,使它從樹里長出來的,但它還是樹么?”

  紅衣吐出口氣,道:“還是一樣的木材,但卻不是同一種物事了……而我也一樣,若是入了輪回,神魂洗凈過往,實則便是一個全新的靈魂,忘記了過往的一切,經歷了新的事情,再有了新的‘性’情,那便不再是我了。”

  “每個人的看法,自然都是不同的。”

  老者微笑道:“也有人認為,盡管沒有了過往,盡管賦予了新的‘性’情,賦予了新的經歷,但輪回的那個靈魂,依然是那個靈魂……無分對錯,無分真假,憑心而已。”

  紅衣微微點頭,略感茫然,看著這老人,低聲問道:“晚輩不愿輪回,也不愿從此留于‘陰’司地府,但本身已毀,加上那時修行不夠,難以成為尸解之仙,今后該當何去何從?”

  老者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要效仿景秀何清么?”

  紅衣點頭道:“晚輩是想以此復生。”

  老者緩緩道:“生而為人,死而留魂,復生成神,其實重新復活的,是一尊新的神靈,也不是原來的人了。”

  紅衣輕聲道:“只是軀體換了,但好歹本身意識不滅,記憶仍存,‘性’情猶在。”

  老者微微點頭,道:“你有這個領悟,很好。”

  頓了一下,老者說道:“青蓮出自于道祖,要借青蓮得神體,與其是說一場造化,不如說是一場天恩。”

  紅衣遲疑道:“您的意思是?”

  老者吐出口氣,嘆息說道:“還是要看天意,終究要歸于你的命數。”

  紅衣略有沉默,似是想說什么,卻又說不出什么。

  蘇庭‘摸’著欄桿,忽然笑了聲。

  這笑音在此時有些刺耳。

  “天意?”

  蘇庭看向這老者,笑道:“常言道,人定勝天,但即便勝不了天,至少不能坐以待斃嘛。”

  老人聞言,眼神恍惚,旋即點頭道:“有理。”

  說完之后,老人思索道:“如此,老夫給你們定一條路,能成不能成,還須看天意,但至少算你們自己努力拼搏一把,不算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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