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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磨人的小妖精

  不光耿直,還厚道啊。

  玉衡帝默,就王六郎那身量能坐死三兩個的!

  “虎父無犬女啊。”皇帝幾乎替蕭云老愛卿哭了,總算生出個像模像樣,能打的。

  能把王六郎一腳踢飛,還用尋思?那就是幗國女英雄啊,功夫差一點兒王六郎沒飛,她腿得先折那兒。

  “是啊,小的也見過王家六郎,那要不是一般人能動得了的。”聽出話音兒的魏得勝直到此時才出來湊趣。

  曲玉、張渝:“……”

  這性質就給定了?

  “謝卿,你看這事兒如何處置妥當?”玉衡帝問。

  “此事依臣看,很簡單,就是聚眾斗毆。”

  “蔡之章、周敦、王單等人侮辱人在先,毆打人在后,理應重罰,以儆效尤。”謝顯繼續劃重點:“且刻意拉對立面,打擊寒門庶族,分化人群。臣以為,此風斷不可長。”

  這話就好像照著玉衡帝心坎里扒出來的一樣,想什么來什么,讓他如何不愛?

  如果不是怕在臣子面前失了身份,他都想拍巴掌叫好了。

  這才叫水平,這才叫胸襟!

  玉衡帝話沒說,眼神卻帶出來了,那股子神彩,低頭聆聽圣訓不敢抬頭的曲張二人是看不著,但魏得勝在旁邊卻看得清楚,得,他家皇帝又給謝顯激出來深藏在血脈里的自卑又自傲的豪情了。

  大梁太祖出身寒門,歷來對世家既自卑又自傲,極為矛盾地想要通過聯姻提升血統,一方面又用盡一切打壓世族勢力,經過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出了一個又一個制衡世家勢力的政策。

  到了他們這位皇帝,完全是繼承了先祖們的光榮傳統,對世家又恨又愛。

  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啊,魏得勝想到皇帝曾經用來形容他目前那位寵妃的詞,用來形容皇帝對世家的觀感,還真是貼切呢。

  “潘卿,你怎么看?”

  直到玉衡帝詢問,整個御書房最沒存在感的給事黃門郎潘朔才正式出現在眾人的視野。

  任誰忽略了他,玉衡帝也忽略不了,潘朔是太后她老人家的親親侄兒,太后的嫡親兄長死了,她對這侄兒就越發的疼愛,不只自己三五不時地有賞賜,還耳提面命提點他這個皇帝多關照——

  ‘這個實心眼兒的’,太后的原話。

  讓玉衡帝說,與其說他是個實心眼兒的,不如說他是個缺心眼兒的。要不然滿朝上下多少好差事,他也不必非把他放在自己眼皮底下。

  謝顯做黃門郎,是皇帝倚重,看他養眼;潘朔那純粹是皇帝沒轍,放在他身邊最放心。

  而且!

  潘朔這貨正站在謝顯的旁邊,雖然從進來就一直沒吭聲兒,可是整個人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隨著謝顯的話,他在那兒一會兒瞪眼睛,一會兒撐大鼻孔,握緊拳頭,要不是怕御前失儀,只怕繃的緊緊的胳膊還要往前揮上兩拳,玉衡帝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總算聽到玉衡帝問他了,潘朔憋著的那口氣終于吐出來了。

  太后姑母早吩咐他,皇帝不問他時,不要搶話亂發表意見。這回皇帝問了,他終于可以說了吧!

  “回陛下,陛下英明,就該像謝侍郎說的,嚴懲那些世家公子哥兒。他們一天天無所事事不說,還到處惹事兒生非,始興郡公現在正在為朝廷在外征戰殺場,出生入死,那些個世家公子居然還拿人家閨女胡嚼!”

  潘朔義憤填膺:

  “哪里就配不上袁琛那油頭粉面的小子了?我是見過蕭家大娘子的,長的那才叫一個俊,是真俊,因為我多看了一眼,我媳婦都給我揍了——當然,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送我媳婦去長公主府參加百花宴,在門廊那兒不小心看了一眼——”

  “說重點!”玉衡帝忍無可忍。

  他就不該叫這夯貨回話,前半段說的還人模狗樣,后面說的叫什么?

  誰想知道你為啥看人家小娘子?

  憋心里不說能死是嗎?

  “反正我覺得袁琛成天就知道寫詩發、騷,根本就配不上蕭家娘子,那些世家公子哥兒污蔑人,活該挨揍!可是氣人的是,居然是罵人的他們先揍挨罵的,有人仗義出手了,居然還勾人打群架!堂堂天子腳下,他們這是沒把咱們放在眼里!”

  潘朔長的倒是眉清目秀,跟以美貌著稱的太后有三分相像,不然太后家那么多子侄,也不能就他入了太后的眼。

  只是渾身一股子憨氣,總是能將他的相貌給壓下去:

  “他們居然還罵寒門庶族,給他們提鞋都不配!什么意思?陛下也是寒門出身,難道也不配?!往大了說,他們就是無視圣上!”

  潘朔的話成功地將玉衡帝的關注點重又拽了回來,而這回玉衡帝顯然走了心,臉色陡然就變了,陰的能擠出水來。

  皇家富有天下,統御萬民,可是還是會被世家大族們瞧不起。

  嫌他們出身低,規矩差,行事沒有章法。

  總之,什么都不如他們世家,幾輩子熏出來的富貴范。除了他們,都是土包子,泥腿子,一個賽一個的沒好名。

  以往,改朝換代也好,逐鹿天下也好,世家大族的子弟生來便受良好的教育,并且也的確英雄豪杰輩出。不像現在,一代不如一代,只想著享受世代遺下來的福蔭,根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肯為朝廷,為國家,為百姓做事的幾乎沒有。

  像謝顯這般通達智慧,有立場,有風骨的,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可是,他們對寒門庶族的鄙視,卻一代更比一代強了。

  究竟,是誰給了他們這么大的勇氣敢于公然污蔑皇室?

  玉衡帝當然知道那些草包紈绔們未免直接對上皇室,不過是這種話說順了嘴,輕蔑都滲到了骨頭渣子里。

  “曲卿,潘朔說的可是真的?”

  曲玉深吸一口氣:“不敢欺瞞陛下,臣與建康令的確聽聞多名證人指出世家公子里有人說過這話,不過并不能明確地說出是何人——”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上首玉衡帝的冷笑: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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