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硯之見他不說話,又接著說道,“你同他們無冤無仇的,為什么要害死他們呢?就算他們瞧見了鐵蛋來路不明的金元寶,你們也不至于要殺人滅口才對。”
“畢竟,站在一旁的那位大兄弟,還有集市里賣饃饃的人,都瞧見了,他們卻好好的。讓我猜猜為什么?他們二人見了大筆錢財,動了歹念,發現了你們的秘密,并拿這個威脅你們……”
章坪山的手抖了抖,卻是松了口氣,“三大王料事如神,小的有重大的事情要匯報,還希望……太子妃是瞧中了鐵蛋的鐵頂針,但是她只給了一貫錢……鐵蛋的錢,就放在我們的住處,他縫進被子里了,三大王去搜就知道了。”
“一貫錢,金元寶,還有珠子都在。三大王,小的……”
姜硯之點了點頭,帶著章坪山上了小樓。
閔惟秀同安喜緊跟其后。
“你現在可以說了吧,我猜同火器有關。”姜硯之淡淡的說道。
章坪山對著姜硯之深深的行了個大禮,“小的遠在外地,都聽過三大王聰慧美命,原本只以為是吹噓出來的,沒有想到,那些傳言,都沒有說出三大王真正本事的一半。”
姜硯之得意的抬了抬下巴,本大王就是這么厲害!哈哈哈哈!
“這事兒,要從小的家世說起。小的祖祖輩輩都是讀書人,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但是到了我父親一輩,開始不務正業起來,他并不喜好讀書,醉心研究火器。”
“我家中地處南唐,好行奢靡之風,火器并不受到重視。我父親卻是異想天開,想要研制出一種大鐵球,里頭裝著火藥,往遠處一扔,就能夠爆炸開來,鐵片亂飛,殺傷力巨大。他還給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叫震天雷。”
閔惟秀聽著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上輩子打了那么久的仗,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這玩意兒,頂多有火箭。
說是火箭,實際上就是在箭上綁了火藥桶,算不得太大的威力。
“那他成功了么?”閔惟秀著急的問道。
章坪山苦笑的搖了搖頭,“不但沒有,他還把自己炸飛了,把我們家的宅子也炸塌了,還炸死了左鄰右舍的人……”
閔惟秀同姜硯之都不知道說什么才好,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那會兒正是戰亂,我阿爹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我們全家都被治了罪,入了賤籍。因著機緣巧合,我成了打鐵人。又輾轉各地,父親什么都沒有留下,只留下了他的想法,和他每一次嘗試的記錄。”
“許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我對火器也很感興趣。我炸掉了自己一根手指……終于……”
閔惟秀眼睛一亮,“終于研制出了震天雷?”
章坪山一梗,又搖了搖頭,“震天雷有一些眉目,但是還沒有成功。只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我做出了火球和火蒺藜。在這個過程當中,鐵蛋一直都在給我打下手。”
“來了開封府之后,我有意想要在今夜,打鐵花表演結束之后,將這兩種火器,獻給官家。但萬萬沒有想到……鐵蛋他,他被富貴繁華迷了眼,竟然偷賣了我的火器圖紙。那火蒺藜乃是我特意針對大遼騎兵而想出來的。”
閔惟秀光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兩種火器,能夠在戰場上大有作為。
“那鐵蛋該死,后來呢?”
章坪山嘆了口氣,“鐵蛋到底跟我是多年的兄弟,我原本想著,賣了便賣了,讓旁人得了這個功勞,只要火器到了官家手中,讓我大陳的軍隊用得上,也不枉費我拼了命去弄這個了。”
“鐵蛋也哭著求我,他說獻給官家,除了得到虛名,有什么好處?不如賣掉了,他能過上好日子。我也能夠有更多的錢,去繼續做我的震天雷。那頭光是定金,都給了三錠金和一顆夜明珠,出手十分的闊綽。”
“他們約好了,今日在小橫橋一手交錢,一手交圖紙。鐵蛋定金都收了,能夠出得起這么多錢的,哪個不是貴人,若是他不守信,豈不是小命不保?于是我一時不忍心,就算了。”
“就跟三大王猜測的一樣,王家兄弟動了歹念,一路跟蹤鐵蛋,看見他同人交易,然后威脅他。鐵蛋回來之后,我發現他神色不對,就質問于他,這一問,猶如晴天霹靂。”
“那個買走鐵蛋圖紙的人,他不是我大陳人,竟然是遼人!這是通敵賣國的大罪啊!當年我入軍戶,一家子住在邊關,可恨我媳婦兒,就是被遼狗給糟蹋了。鐵蛋他,鐵蛋他明知道我恨遼人,竟然還把我的心血,賣給了遼人……”
“通敵!”閔惟秀若是能戴冠,此刻頭發能把冠沖到天上去!
簡直恨不得沖下去,把那鐵蛋再錘成渣渣!
“我叫我阿爹立馬派人去抓,這廝如今應該還沒有出我大陳國境,說不定還能夠攔得住,他娘的!”
閔惟秀二話不說,沖下樓去,去尋武國公了。
原本大遼騎兵厲害,陳朝就已經有所不敵,若是他們有了比大陳更加厲害的火器,那豈不是要糟糕?
閔惟秀邊跑邊想,她阿爹打仗厲害得很,上輩子的時候,卻在此次北伐打了敗仗,莫非是因為這事兒?
后來她多方查探,所有的人,當時去打仗的那些人,都緘口不提,只將過錯全部推脫在她阿爹身上……
閔惟秀剛跑到樓梯口,就被姜硯之拽住了,“惟秀,別叫你阿爹去,叫高達去。”
閔惟秀一愣,沒有來得及想太多,就信任的點了點頭,往外沖去。
姜硯之又上了小樓。
章坪山坐在地上,抱著頭,“我恨鐵蛋,又害怕王家兄弟把遼人的事情說出去。鐵蛋根本不會造火器,遲早要查到我的頭上,那樣的話,我們全家都只有一個死字。我不想死,我還沒有做出震天雷,我不能死,我死都死不瞑目的。”
“于是我就想了一個辦法,假意去討好王家兄弟,不光給他們分了金銀,還送了他們羊皮坎肩。他們是南地來的,天冷全靠抖……”
“若然如我所料,他們歡喜的穿上了。鐵蛋拿了花棒,從我旁邊經過的時候,我用針扎了他右手一下,他當時雖然已經覺察出不對了,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那么多人,眾目睽睽之下,全都盯著呢。后來的結果,就是你們看到的了……”
章坪山說著,對著姜硯之重重磕了幾個響頭,“三大王,我若是什么都不說,您也能夠查出來這些事情,但是我到底良心不安,若是那遼人日后用我的火器來打殺我的同胞,那我就是罪人啊……”
“三大王,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