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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再無下一次

  姜硯之撓了撓頭,四下里看了看,這實在是沒有尋到繩索,便從自己腰間解下了腰帶,在路丙的脖子上,繞了一圈,然后自己拉著一頭,讓閔惟秀拉著另外一頭。

  “惟秀,用力拉!”

  路丙聽到這話,差點嚇跪了!

  大王,小的就是喜歡在心中暗戳戳的吐槽你,但絕對是對你忠心耿耿,你說驢子我絕對不說馬啊!閔五娘子那力氣,還用拉,她不用力,頭都要掉啊!

  閔惟秀看著路丙慘白的臉,嫌棄的扯了扯姜硯之的褲腰帶。

  “你們看,我拉這頭,惟秀拉那頭。這身子軟,最多是勒死了他,但若是換成又細又堅固的線呢?惟秀拉這頭,岳父大人你拉那一頭,能不能把他頭給勒掉?”

  武國公一聽,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想法,“這個我真沒有試過!”

  路丙腿一軟,你這么期待做什么?

  姜硯之說著,松了手,“現在的問題就是,線是什么線,若是有線,線到哪里去了?還有,是誰在拉線?”

  他說著,走到了床跟前,白色的皮毛上全都是血,聞起來一股子讓人作嘔的腥氣。

  姜硯之用眼睛量了量,比劃了一個高度,慢慢的走到了營帳邊緣,“找到了。這里有一個小孔,有被割裂的痕跡,想來就是在這里的。”

  他說著,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刺啦一聲,劃開了帳篷,往外看去,勾了勾嘴角。

  “走吧,證據就在外頭,咱們出去一瞧,便知曉了。”

  姜硯之說著,就往外走,那王珅一見眾人都往外走,嚇得連衣衫都來不及穿,便直接跟了出來,引人側目。

  營地里炊煙寥寥,已經在造飯了。

  一個看上去約莫十多歲的小兵,正心疼的摸著一匹馬,嘴里都嘟嘟嚷嚷的,“上次我便告訴你了,再把馬兒弄傷了,我就要告訴我師父,讓他上報元帥,這戰馬是多重要啊!說句難聽的,比你的命都金貴!”

  “這是怎么弄的,都流血了!你該不會虐待馬兒吧!我跟你說,這是最后一日了,以后我再也不會偷偷的給你的馬兒上藥了。”

  小兵說著,又嘆了口氣,“一匹兩匹的,怎么都受傷了,再沒有下一次了。”

  松松垮垮靠著馬廄坐著的一個老兵油子,裂開嘴笑了笑,“沒有下一次了,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都解脫了。”

  老兵對小兵說完,又對姜硯之招了招手,“三大王,我聽人說,你在汴京,還替人找牛呢,可見是個和善的,容我再喝一口酒可好,今兒個送人上路,高興著呢。”

  姜硯之沉重的點了點頭,這個老兵,他們認識,正是那會兒,同他說扯著蛋了的那個。

  看來,他是在軍中養馬的。

  老兵從懷中掏出一個臟兮兮的酒袋子,先是往地上倒了一通,然后自己喝了一大口,“趙晴大妹子,一路走好,下輩子投個好胎,做那相公女,嫁那狀元郎,一輩子都風風光光。”

  酒囊空了之后,老兵將它往地上一扔,站了起身,“三大王既然來找小的,那邊說明,趙晴失敗了。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壞人污蔑好人,好人遭罪壞人升官;好人污蔑壞人,壞人卻還好好的有人來救。”

  “我聽過三大王的威名,勸趙妹子放棄,可是她……”

  閔惟秀瞧他表情決然,有些于心不忍,“你說的趙晴,就是紅香么?”

  老兵點了點頭,“那趙晴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她的阿爹英武不凡,在那禁軍之中,擔了一官半職,在曹家麾下效力,也算是一時風光。只可惜有那么一次,吃了敗仗,被當時的監軍王坤告了一狀。”

  “父兄們都被逼死了,她同母親一起流落軍營,日子艱難,前不久,她母親重病沒了。我是代州養馬的,平日里同她也不算熟絡,只不過好好的一個小娘子,實在是……此番北伐,得知王坤是監軍,于是趙晴便想要殺了王坤為父報仇。”

  “這孩子是心存了死志啊!你們說是不是不公平,文官犯錯,就刑不上大夫,武將犯錯,不是砍頭就是五馬分尸?趙晴便想讓那王坤也受受斷頭之苦,于是求了我……”

  “趙晴的阿爹,那會兒用的兵器,乃是祖傳的,里頭的線細如毛發,利若刀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姓王的特別喜歡告狀,我們都打聽過了,每隔三日的未時三刻,他都會派人去汴京送密折。”

  姜硯之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今日便是第三日。因為你們是本地的州軍,匯合之后,主要是你們來安營扎寨,所以你同趙晴特意給王珅留了一個風水寶地,前面對著大道,他的密使就從這里上馬赴京;后面對著草場,馬能夠跑起來。”

  “趙晴是軍妓,白日里也負責一些漿洗布置的事情,她去王坤的營帳里布置,不會有人懷疑。在時間未到的時候,線垂在地上,藏在草叢里。今日惟秀同成小將軍打架,大家都去看熱鬧了,也沒有人胡亂的走動,因此并沒有人發現那線。”

  “等到馬跑起來,繃直的一瞬間,趙晴死了,然后線斷掉了。那小軍醫說,你的馬經常受傷,應該是你同趙晴提前試過吧?”

  老兵不置可否,“沒錯,到了未時三刻,我便拍馬往草場拉,那頭密使拿著奏折朝前跑,保證那王珅死得不能再死了。”

  王珅一聽,打了一個寒顫,“好歹毒的心思!你們竟然敢謀殺朝廷命官!本官乃是監軍,有人做錯了事,當然得稟告陛下,這是我的本分,怎么可以因為這個,就對我懷恨在心呢?”

  閔惟秀恍然大悟,若是他們沒有進軍營去說細作的事情,王珅一定早就回了營帳,那么紅香的時間就是很充裕的,她一定是做了兩算。

  一來是將那脖子上的鈴鐺,作為情趣,戴在王珅頭上,弄死他;而來如果弄不成,就殺死自己,嫁禍給他,也讓他嘗嘗有嘴說不清的滋味。

  不管怎么樣,趙晴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徹底的不想活了吧。

  閔惟秀深吸了一口氣,上輩子她也是被流放到軍中的,但是她比趙晴幸運,她到底是官家唯一的外甥女,在成家軍中,還有柴郡主照看,又有力大無窮的天賦。

  不是作為罪屬,而是直接成了兵士。

  “我說有三大王在,沒有人會被冤枉的,可是趙妹子,實在是不能再等了。我在戰場這么多年,見過貪生怕死的,見過英勇無畏的,但不管是英雄也好,還是狗熊也罷,那都是有眼神的。”

  “可是趙晴沒有眼神,她還活著,卻已經死了。我叫她等等,等三大王不在的時候,可是她再也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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