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槿黑著臉蹲在思陳館門口,大陳人取名就是這么虛偽,內心咒罵著皇帝把他們扔到這么遠的地方來,臉上還非得刻下感恩戴德,老子忠心耿耿這么些字。
不像他的宅院,直接書的是北院大王府,小字耶律槿他家。
他抬了抬眼睛,看了看大樹兒底下,正同耶律蓉說著話兒的蕭怡真,心頭更是憋悶不已。
男人有三大悲之事,一是要伺候敵人,二是要娶不好看的女人,三是敵人的妻子比他要娶的女人好看一萬倍!
這三條,他都占齊全了。
王都的人都說,鐵打的耶律槿,流水的蕭美人。
可不是么?蕭家姑娘多,死了一個蕭絲兒,暈了一個蕭筠,這不天還沒有黑,又來了一個蕭怡真。
耶律槿想著,啪的一聲,扇了自己一個大耳刮子。
他為什么要嘴欠,說要請姜硯之同閔惟秀逛王都夜市,簡直是吃飽了撐的,沒事找死啊!
“嘿,耶律兄,雖然你樣樣不如本大王,也不必懊惱得自扇耳光吧?千里馬可日行千里,大騾子也能拉動一車糞,各有各的用處,你不要妄自菲薄,人生來總歸是有用的!”
耶律槿差點兒沒有被氣死,你丫的是吃毒藥長大的嗎?嘴這么毒!
“我們大遼人,不擅長言語,不同三大王,嘴大舌長,擅長詭辯。我們大遼人,都是不說話,直接打的……”耶律槿憤憤的說道,他可是知道,姜硯之就是一個不會任何武功的弱雞。
不光是他,大遼多數人,都是一副容易被摧殘的小羊羔模樣!
“不說話,直接打?這可真是太好了,我出門前,阿爹千叮嚀萬囑咐,我們是去大遼做客,不是打架的,聽小王爺這么一說,我就放心了,說話容易口干,硯之,以后都交給我來,畢竟要入鄉隨俗嘛!”
耶律槿菊花一緊,他又想扇自己個耳光了。
“走吧,我們大遼的夜市,可是不得了,遠比你們東京繁華,保證讓你們大開眼界。”
耶律蓉聽到了動靜,立馬牽著蕭怡真的手,走了過來,“三大王,這是我怡真姐姐,咱們快走罷,今日燕紗閣有新緞子上,聽說叫天星錦,跟夜空里的星星一樣好看,某些粗俗之人,是絕對沒有看過的。”
閔惟秀被她氣樂了,這姑娘真是福窩里長大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上一個挑釁她閔惟秀的人,墳頭草已經長得三尺高了。
那蕭怡真看了姜硯之同閔惟秀一眼,立馬看向了耶律槿,“三大王,三大王妃。”
耶律槿立馬別開了頭去。
姜硯之同閔惟秀對視了一眼,看樣子是神女有夢,襄王無心啊!
他想著,打趣道,“我當旁人都稱你為北院大王,原來叫你三大王妃啊!真是別致!”
說完,還同情的看了耶律槿一眼。
這蕭怡真,比起白日見過的那兩位,容姿不止遜色一點兒,倒也說不出哪里不好看,就是帶著一股子違和感。
耶律槿氣得牙癢癢,差點兒沒有抬手揍人,但一看閔惟秀手腕上的大金鐲子,就泄氣了。
探子說三大王妃的簪子里,藏有暴雨梨花針。
簪子他仔細瞧了,倒是沒有瞧出什么特殊之處,但是這鐲子……這能叫鐲子?這明顯就是藏著毒針的機關暗器啊,譬如說跟滾輪子一樣,用手一轉,那暴雨梨花針就嗖嗖嗖的射出來……
不然的話,誰吃多了,戴這么重又毫無美感,除了炫富別無他用的鐲子?
思陳館就離夜市不遠,眾人連馬車都沒有用,直接步行著就去了。
同東京的小娘子多戴著帷幕或者是面紗不同,大遼有不少梳著小辮子的姑娘,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嬉嬉笑笑的一副江湖做派。
一路上到處都是烤肉烤馕的香味兒,閔惟秀吸了吸鼻子,什么天星錦,她是不感興趣的,但是吃食好啊!尤其是肉!
“給我們每人來一只烤羊腿!先吃一只墊墊肚子,一會兒還得吃別的呢!”
閔惟秀大手一揮,豪爽的說道。
那攤主差點兒沒有被金光閃瞎眼睛,心中樂開了花兒,這可是大主顧啊,都不怕人家沒有錢付賬,將那大金餅子掰下來一點點,都夠用了,“好呢!客官!給您送一套囊,可需要片了?”
閔惟秀擺了擺手,提起烤好的一只就走,姜硯之一瞧,也有樣學樣提了一只,剩下年老消化不好的蘇中丞,拿了一包切好了的肉片兒,也跟著拔腿就走。
那攤主傻了眼,“客官,您怎么就走了?還沒有給錢呢,想吃霸王餐怎么地?”
閔惟秀指了指耶律槿,“記在北院大王賬上。我在東京夜游,從來都不帶錢的。”
那攤主差點兒沒有哭出來,看向了耶律槿,耶律槿摸了摸腰,擦……你吃肉,為何要我付錢,而且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瞧見一個人就要吃一個羊腿的小娘子!
閔惟秀見耶律槿不吭聲,無語的轉了轉手上的大金鐲子,這玩意戴著,她連吃羊肉都不方便了。
耶律槿一個激靈,果斷的掏出了銀錢付了賬。
接下來,不光是耶律槿大開眼界,就是遼國王都的百姓,也是大開眼界。
之前前頭一對小夫妻,一邊吃一邊看,樂哈哈的,身后跟著的北院小王爺,不停的掏銀子,掏銀子,簡直就是一個跟班兒!
耶律槿掏出了兜里最后一串大子兒,臉實在是黑得不能再黑了。
你們兩個的胃是無底洞嗎?還什么貴吃什么!
耶律蓉實在是受不了了,一下子跳到了閔惟秀跟前,“你這個女人,也太過分了吧?大陳窮到你連飯都吃不起了嗎?吃這么多,一會兒我還要去買星光錦呢,你把我哥的錢都花光了,他一會兒拿什么給我買?”
“你們又沒有什么交情,怎么好意思自己不付賬?”
閔惟秀驚訝的看了一下耶律槿的錢袋子,又轉了轉自己的大金鐲子,“抱歉,是我理解錯了,我以為小王爺是要盡地主之誼,請我們游夜市,請我們嘗嘗大遼的美食,原來不是啊!實在是抱歉,我不知道,小王爺請客沒帶錢。沒有關系,雖然我們原道而來,但是也可以請客的嘛!接下來花我的!”
耶律槿立馬擋在了耶律蓉跟前,妹妹啊,別說了啊,再說她要甩暴雨梨花針了啊!
“你們從大陳遠道而來,沒有道理,出來逛個夜市,還需要自己個掏錢的,我阿妹年輕,不會說話,莫要見怪。都記在我賬上便是。”
姜硯之笑了笑,“惟秀,把那串兒放下罷。沒吃飽,回去我給你煮糖水喝。”
閔惟秀戀戀不舍的點了點頭。
那模樣,連攤主都想流淚,北院大王啊,你能大方一點,別把我們遼國人的臉,丟到大陳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