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蕭太后后宮馳騁數載,朝堂廝殺幾百回合,也沒有像今日這樣,覺得自己頭禿。
“觀音女不是對駙馬感情深厚么?怎么才三日就想要嫁原青?”
嬤嬤也有些懵,“太后,您同壽王還有壽王妃相處久一點,就知道了。再正常的人,怕是也得帶到溝里去,更何況……”
更何況我家公主本來就不正常……
蕭太后撫了撫額頭,“齊王這個沒用的東西,讓他別同陳國使節扯皮了,早日送他們回去,偏生三日了都不出結果!你遣人去叮囑他一番,今日我務必瞧見結果;原本此番兩國交戰,便誰都沒有占到便宜。”
“若不是耶律槿抓了大陳太子,燕云十六州在誰手中,都不好說。原本陳人趁著先皇去世,想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趁人之危令人不齒,我想著要拖著,等咱們清理完了家事,再來對付他們,讓他們狠狠的割肉出血才是。”
“現如今看來,不是大陳拖不起,是我們大遼拖不起!”
開玩笑,再拖下去,王都都要亂套了!她姑娘都要胡亂再嫁人了……
嬤嬤應聲要出,蕭太后又面色古怪的重新喚了她進來,“你去叫耶律槿,準備好馬匹,應承了壽王的,一匹不能少。而且,一定要說,這是給壽王同壽王妃的,不是給大陳的。”
“我們遼人言而有信。但是切記,不要提任何關于救駕之事,不然的話,日后陳遼兩國開戰,戰場不好相見。”
嬤嬤應聲而去。
蕭太后看了看窗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幸虧日后這大陳的天子,不是壽王。不然的話,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郁悶。高興的是,這一對不著調的家伙,搞不好自己個就把大陳國給玩沒了;郁悶的是,搞不好他們能把大遼玩沒了。
下棋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一通亂來,棋路詭異的對手,因為你不管是看完了孫子兵法,還是孫臏兵法,你丫的根本沒有辦法搞懂對方到底在想什么!
眼前擺著一盤魚,你以為是要設宴,其實他是用來糊你一臉的……你就說煩惱不煩惱!
不過好在,正常人都不會選這樣的人,當儲君。
一個不是儲君的人,從大遼立了大功而歸,還贏得了數萬匹駿馬,回到陳國……她就不信不起紛爭!
蕭太后想著,覺得自己已經并沒有什么遺漏之處,這才放下心來。
思陳館中,大陳的官員們一個個的都喜氣洋洋的,尤其是那周使節,覺得姜硯之那張白胖的臉,簡直放著圣光。
他駐扎在遼國王都已經好些時日了,嘴巴皮子都磨禿了,可遼人都十分的強硬,光是歲銀都想翻上幾番。
遼人兵強馬壯,又強橫慣了,他簡直是拿著撐衣桿子撐著,才勉強沒有被他們嚇彎了脊梁骨,松口應了。
可剛剛,剛剛他們聽到了什么,聽到遼人讓步了。
幾乎是半點不要,還出人出馬,護送他們出城!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他知道,一切都是三大王來了之后,才有了變化。強硬的遼人越來越軟,越來越軟,最后就趴下了。
他談判多年,從之前來的齊王身上,便能窺見端倪。
今日能夠歸故鄉,完全是那個白胖子的功勞!
周使節覺得,如今不管是誰,都攔不住他成為三大王的狗腿子了。
當然,他不敢自稱天字第一號的狗腿子,因為第一號狗腿子正在那里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
蘇中丞一直哈哈哈的笑著,跟抽風了似的,時不時的慈祥的看姜硯之一眼,然后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三大王啊,老夫一輩子看人,就沒有走過眼!”
這顆小青菜雖然長得奇怪,但架不住長得快啊,讓他往哪里長,他就往哪里長啊!
他就不信了,到時候姜硯之帶著和談的結果,還有幾萬匹駿馬回朝,官家會不給他記個大功!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老夫掐指一算,吉時已到,咱們啟程回京!”蘇中丞小蘭花指兒一掐,就差沒有用戲腔給唱出來了。
姜硯之無語的離他遠了幾分,這個人是誰,我不認識他!
一行人出了思陳館,還沒有上馬車,就瞧見了來送行的耶律槿,還有無時無刻不跟在他身后的蕭怡真。聽聞太后做主,要給他們二人定親了。
耶律槿下了馬,走到了姜硯之面前,說了好些場面上的話,然后又看了閔惟秀一眼,說道,“我找閔惟秀有些事,是長輩們的事,你不至于那么小氣吧?”
姜硯之哼了一聲,“我爹常夸我,心比針眼都小。”
耶律槿有些抓狂,你確定那是夸你。
閔惟秀笑了笑,拉了拉姜硯之的手,看向了耶律槿,“莫非你要送我一座城,或者是幾萬馬?”
耶律槿咳了咳,走到一旁的陰影處,別別扭扭的塞了一個錦盒給閔惟秀,“這是我阿娘送給你阿娘的,她說她們是故人,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一定要收下,我阿娘很可怕的。”
閔惟秀一愣,想起了當初手閔惟思的身世之時,她阿娘透露出的一件舊事了。
當時便說過,耶律槿的母親,曾經去大陳軍中當過細作,當時就是在她母親營帳之下的,想來上輩子也是有什么牽扯不清的故事的。
閔惟秀原以為他們這次會在大遼待很久,還想著尋個時間見上一見,卻沒有想到,蕭太后這么著急上火的就要送她們回朝。
遼人就是野蠻,不懂半點待客之道。
哪里有趕客的道理!
“知道了,多謝你阿娘了。”耶律槿說著,看了閔惟秀一眼,遲疑了一下,又給她塞了一個更小一些的盒子。
“這是什么?”閔惟秀好奇的問道。
耶律槿頓了頓,“是我……是我阿妹送給你的。原本她同長公主都要來送你的,但是太后一早就宣召她們二人進宮了。”
閔惟秀接了過來,“阿蓉妹妹還挺客氣的,昨兒個得知我們要走,她便送過了,今兒還送。走了,不用送了。”
閔惟秀心中暗暗吐槽道,指不定走了三天,我們還走不出王都呢……送啥啊送……
耶律槿見她看也沒有看,就將小盒子揣袖子兜里了,嘴唇動了動,輕輕的嗯了一聲。
“慢走,不送!”他說著,率先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翻身上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