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干活是嗎?”劉好好不怒反笑,“不勞動者不得食,天天,我們把碗洗了,桌面收拾了,順便也把劉向上飯盒里的飯給分了。”
“不行!”劉向上“蹭”地跳起來,這年頭誰都吃不飽,少吃一頓飯對這些孩子來說是十分殘忍的懲罰。
“那我再說一次,不勞動者不得食。”劉好好的臉上露出蜜汁微笑,劉向上的飯盒在她手里,他的午飯能不能吃得成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
劉向上簡直要抓狂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生活質量竟然都掌握在劉好好手里,過去的劉好好不屑也懶得為難他,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她較起真來,能把他整得這么慘。
看著劉好好笑瞇瞇地敲著他的飯盒,劉向上簡直要被氣炸了,可是面對她的威脅,他又無計可施,只能憋著一肚子氣,不情不愿地幫忙抹桌子,暗暗決定晚上去捉一條蛇來塞進這個大姐的被窩好好嚇唬嚇唬她。
“大姐,你覺得二姐真能念高中?”劉天天一邊洗碗,一邊心不在焉地問,劉好好給劉長生和程招娣算的那筆賬也把劉天天給唬住了,對劉好好的精明也生出了幾分佩服,連帶著對她的態度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當然,只要認真學,就一定能考上高中,只要能考上高中,我就有辦法讓你們讀下去,你想不想讀高中?”劉好好篤定地說,她難得這么和顏悅色地和他們說話,導致他們一時有些回不了神。
“當然想。”劉天天昨天就已經說過想要讀書了,今天回答得毫不猶豫。
“既然想,到了學校就得認真聽課,小學的基礎很重要,基礎沒有打好,你們看,學習這樣學得多辛苦。”
劉天天沒有說話,她沒有想到劉學習也有機會讀書,她向來虛榮好強,覺得自己樣樣都比劉學習強,如果劉學習都讀了高中,而她卻沒有考上高中,那她還有什么臉見人?
“向上,你呢?”劉好好仿佛完全不計較劉向上剛才的出言不遜,笑瞇瞇地問道。
“我不想讀書。”全家最被寄予厚望的小弟劉向上翻了個白眼,賭氣地說。
“你不想讀書,那你想做什么?”她沒有呵斥劉向上,一臉真誠的好奇。
“他想去做篾匠。”劉向上還沒回答,劉天天就毫不留情地恥笑道,“就他這點志氣,也就是編個蟈蟈籠子了,隔壁生產隊的李二狗和他玩得最好,他阿爹就是篾匠,今后他就跟著李二狗的阿爹去編蟈蟈籠子……”
劉向上被劉天天羞辱得滿面通紅,又說不過她,只能狠狠地踢了一腳椅子泄憤。
“做篾匠也沒什么不好的,”劉好好端著廢水一邊往后院走,一邊說道,“等你高中畢業了也可以去做篾匠啊。”
后院養了不少小動物,有兩口豬,六只雞,六只鴨和兩只鵝。
這樣的養殖規模在村里算是挺大的了,誰讓程招娣有本事,不僅下地干活是把好手,而且伺候這些畜牲也是把好手。
尤其是那幾只鴨和鵝,家里沒有人手去趕鴨子放鵝,索性就一直把它們圈在后院,圈了一塊半干半濕的泥潭供它們玩樂,竟然也能養得健健康康的。
“嘩啦啦”一盆廢水往泥潭里一倒,鴨子和鵝一邊叫著一邊撲著翅膀,顯然十分高興。
她十分無語,滿身都是灰泥的鴨鵝,已經臟得看不出來身上本來的顏色了,真不知道它們是怎么適應這樣惡劣環境的。
“李二狗他阿爹連小學都沒讀過,也能做篾匠,為什么我要讀高中?”劉向上逆反地跟了上來嚷道,去學校得成天被她管著,還不如就在家里呆著。
“李二狗他阿爹沒文化,編出來的蟈蟈籠子只能給你們這種小孩兒玩玩,你要是好好讀書,今后等你高中畢業了,再去做篾匠,編出來的蟈蟈籠子能夠送給大領導玩兒。”雖然只是嘴上不負責任地跑火車,但搭配上她那真誠的表情,還真把劉向上給唬住了。
劉向上只是個七歲的孩子,走過的路哪里有劉好好的套路多,一時間呆若木雞,半天緩不過神來,他編的蟈蟈籠子能夠送到大領導的手里……
哪怕他只是個七八歲,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兒,此刻也激動得滿臉通紅,眼前仿佛出現了大領導的畫面。
劉好好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低估了人們對狀元的熱愛,就連熊孩子劉向上提到大領導也是一臉崇拜敬仰。
剛才還嚷著不想讀書的劉向上,完全呆住了,臉上再也沒有了桀驁不馴。
“走吧,上學去了,別站在這兒發呆。”劉好好領著二人出門,這才回頭將門仔細鎖好。
“大姐,你是說真的嗎?”劉天天小心翼翼地問。
“什么真的?”她來到這里之后,說的話基本沒幾句是真的。
“你說向上能給大領導編蟈蟈籠子的事兒啊。”劉天天急了,劉向上更急,生怕她說話不算話。
劉好好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熊孩子的腦回路了,沒想到這個年代的熊孩子這么單純好騙啊。
“當然是真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只要你們好好學習,說不定還能見到大領導呢。”她無比誠懇地說。
“騙人的吧,你都沒見過。”劉天天撇撇嘴。
“那是因為我的書讀得還不夠好,你們倆都比我聰明,要是肯用功,一定能讀得比我好,說不定就能見到大領導了。”她的瞎話是張嘴就來,不過腦不走心,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哄得倆小孩兒信以為真。
“大姐,你是說真的?”大概是幻想到了那激動人心的畫面,劉天天和劉向上的臉都紅了,“我們見到大領導該說些啥啊?”
“這可真是個問題,咱們得好好想想,不過你們要真見到大領導記得幫我帶聲好啊。”劉好好使勁兒憋著笑,看起來格外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