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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尊重

  如果沒有前世的記憶,沒有那段被人全心全意教導呵護的過去,也許她就認命了。

  可是現在,不甘的憤怒在她的身體里瘋狂的叫囂著,差點就要失控。

  她深吸一口氣,越是憤怒,就必須越冷靜,再抬眼時,已經是滿目清冷。

  “阿爹,我還想在家里多待兩年,你和阿媽這么多年都很不容易。弟弟妹妹還小,他們還要念書,我這份工資雖然不高,但是多少也能攢一點貼補家用,沒事的時候再帶著他們到山里挖些山貨到收購站賣,把他們讀書的錢攢夠了,阿爸阿媽今后也不用這么辛苦,等他們再大一些,自己會挖山貨了,我出嫁也能更放心一些。否則我出嫁之后,過小日子要花費,養孩子也要花費,就算攢下錢來貼補家用也攢不了多少。”她說得十分真誠,似乎字字句句都在為劉長生、程招娣考慮,但細聽之下,卻是濃濃的威脅,要是他們敢早早把她嫁出去,她一分錢都不會再拿回娘家。

  劉長生心中一動,覺得自己剛才賭氣說要把她嫁出去的話,真是昏了頭了。

  劉好好出嫁后,家里雖然少了一個人吃飯,可也少了她的工資進項,還少了莊立軍每個月那五塊錢的補貼,指望女孩子出嫁后貼補娘家,簡直無異于撞大運。

  就像他的姐姐劉金鳳,沒出嫁前對他這個弟弟還算不錯,出嫁之后卻三天兩頭回娘家鬧事,恨不得把娘家的家底掏光了去貼補婆家。

  像程招娣這樣出嫁后,還經常貼補娘家的姑娘不多見,但即便如此,貼補得十分有限,還是把她多留在家里兩年劃算。

  “立軍,你說哩?”劉長生的態度頓時軟和下來,因為自己的出爾反爾,還帶了一絲尷尬的討好。

  作為長輩的劉長生都這么問了,莊立軍總不能說,我迫不及待地就想把人娶過門吧?

  何況他現在對劉好好還談不上有什么深厚的情感,只是覺得她的性格不錯,和她結婚應該是一件不壞的事情,還到不了非卿不娶,一分鐘都不能沒有她的地步。

  “好好很孝順,長生叔和劉嬸真是好福氣。”莊立軍的臉上帶了一絲笑意。

  她還是不想嫁他,只不過她很聰明,找的理由讓劉長生無法拒絕,也讓他無法反駁,她剛才明明已經瀕臨憤怒崩潰的邊緣了,卻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找到脫困的辦法,實在不簡單。

  “是你好福氣。”剛才還對劉好好很不滿的劉長生,說話有些酸酸的,他的女兒又聰明又能賺錢,留在家里多劃算,結了婚之后就顧著自己的婆家,忘了娘家,真是便宜莊家這小子了。

  劉好好靦腆地笑著,看起來就和普通女孩子沒什么兩樣,只是眼神清亮中帶著一絲寒意,冷靜得讓人害怕。

  飯后,莊立軍留下了十塊錢,帶著劉家的野茶就準備動身回城了。

  劉長生非讓劉好好把莊立軍送到村口,好在村口離小學并不遠,耽誤不了上課,她也就不推辭,客客氣氣地送莊立軍出去。

  “以后我寫信給你,你一定要看,記得回信給我。”莊立軍從軍用挎包里拿出一頁郵票遞給她。

  連郵資都準備好了?她失笑,卻不肯接過郵票。

  “拿著。”他不容分說地把郵票塞到她手里,“我知道你不是接受不了軍人,而是接受不了盲婚啞嫁,再怎么說我們也已經是未婚夫妻,不給對方一個機會互相了解,怎么知道合適不合適?”

  “合適又該怎么樣?不合適又該怎么樣?”她臉上雖然在笑,問出的話卻很尖銳。

  “合適的話當然是最好的,我們找個時間就把婚結了。”莊立軍的臉又泛起了一絲微紅,但還是一本正經地把話繼續說了下去,“不合適的話,就想辦法把婚約解除了,你這么聰明的女孩子,不該被束縛在一段不合適的婚姻里,和一個你不喜歡的人共度一生。幸好你給自己爭取到了幾年時間,我相信這段時間足夠你了解我,做出決定了。”

  沒有一個女孩子不喜歡被人夸獎,尤其是被一個長得如此俊帥挺拔的異性夸獎,就連劉好好也被他這一番含蓄的話夸得飄飄然了。

  她并不了解莊立軍,但是他話里的尊重和欣賞卻讓她十分受用。

  她知道莊立軍很優秀,應該是一個一直生活在鮮花和掌聲中的孩子,否則劉詠那一票大院子弟不會對他這么崇拜,這樣優秀的人很容易變成一個自以為是的自大狂,覺得老子天下第一,能做他的女人是一種福氣,前世她也見多了這種“霸道總裁”。

  現在她所處的地位的確比他弱了許多,他卻能這樣真誠地尊重她,不管是因為自己剛才的表現讓他刮目相看,還是因為一些別的原因,單是這份尊重,就足以讓她投桃報李,給他以平等的尊重。

  “行,我會給你回信的。”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郵票,目前看來,莊立軍的人品不壞,買賣不成仁義在,他們做不成夫妻,還是能做好朋友的。

  前世她能把一票追求者全都變成了稱兄道弟的好朋友,今生不改單身主義初衷的她,也有信心不會繼續讓莊立軍對她抱有幻想。

  莊立軍覺得自家的未婚妻雖然長相柔弱無辜,但性格卻坦蕩磊落,絲毫不忸怩造作,不禁添了幾分欣賞,如果她不是個女孩子,不是他的未婚妻,也許他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莊立軍莫名其妙地紅了臉,如果能這么一個妻子,真的是一件還不錯的事情。

  在遇到她之前,雖然有婚約在身,可從來沒有細想過結婚這件事,可見到她之后,短短的幾個小時內,結婚的年頭在他的腦海中就沒有斷過。

  劉好好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臉紅個什么勁兒,難道她收了他的郵票,他就害羞了?只是郵票而已啊,又不是定情信物。

  她都搞不明白他究竟是臉皮薄,還是臉皮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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