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好好對自己的識人辨人能力很有自信,從莊立軍堅定的眼神中她就知道他絕對是一個正直的人,他現在溫和微笑的樣子,更是光風霽月,坦蕩君子,哪里想到他心里正打著要把她慢慢“煮熟”的主意。
他的話徹底搬走了她心頭的大石頭,慶幸那位素未謀面的“祖父”雖然不顧自己的意愿定下了一門親事,但幸好眼光不錯,定了莊立軍這么個通情達理又正直的軍人。
她覺得他是個可交的朋友,又把話給說開了,便沒有了最后一絲顧忌,一臉輕松地和他接著聊了起來。
她本身就擅長和人交流聊天,而莊立軍又能夠順利地接住她拋出的每一個話題,這段時間兩人雖然沒有見面,但書信卻沒有斷過,對彼此的情況也漸漸熟悉起來了,一來二去竟聊得十分投機,如果不是上班的鈴聲響起,她還真的忘了時間。
她連忙有些慌張地站起來,桌面上杯盤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
他卻笑道,“你快去上班吧,遲到就不好了,這里我來收拾。”
“不用不用,你放著吧,我晚上回來收拾。”她一臉不好意思地說。
“不急,我今天休假,閑著也是閑著,你就別管我了,快上班去吧。”莊立軍態度堅決,“我收拾好就自己回去了,既然是朋友,你和我見外什么?”
劉好好想了想,也就收拾個碗筷而已,要是推來推去,還真是見外了,“行,你部隊離咱們公社也不近,待會兒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點兒。”
自從來到這個年代,已經好久沒有和人聊得這么投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無形中拉近了不少,她現在已經把莊立軍當成自己的至交兄弟來看待了,覺得朋友之間的確沒必要計較這種小事,便一路小跑著到樓上上班去了。
她一心撲在工作上,而那些把工作推給她的人徹底閑下來了,閑著也是閑著,便開始八卦劉好好和莊立軍的事兒。
“小劉啊,你和莊連長什么時候定的親啊?之前怎么都沒聽說過?”
“是我阿公在世的時候給定下的。”劉好好大大方方地說,這年頭雖然提倡自由戀愛,但是在農村還是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隨便處對象是要被人議論的。
“哎,這個我有聽說過,聽說你們家和莊家的關系鐵著呢,莊家的大兒子當初還是你阿公幫忙撫養的,這樣算起來你未來公公就是你大伯啊,今后嫁過去肯定能待你好。”
“那你今后是不是要嫁到京城去啊?”
“那還用說嗎?肯定的啊,好好今后可就是城里人了,還是京城里的人呢,咱們就算想見她一面都難。”
“我們才剛定親呢,我哪有那么快嫁人。”她低著頭,似乎很羞澀。
“怎么快啦?你都十九啦,我媳婦像你這年紀的時候,老二都出生了。”
“就是,你們年紀都不小了,怎么還不急著結婚啊?”
“我家負擔重,下頭還有三個弟妹,我想給家里攢幾年錢再嫁人也安心些,最好等我大妹出來工作之后再說,家里負擔也能輕一些。”她冠冕堂皇地扯了這么一面大旗,堵得眾人無話可說。
“你阿爹阿媽好福氣,生了你這么個孝順女兒,難為你處處都為著家里著想。”
“可不是嘛,莊連長生得多俊啊,又是部隊里的軍官,嫁過去可享福了,要換作別人早就巴巴嫁過去了。”
“我就說好好仁義又厚道嘛,現在像這樣的姑娘可不多嘍,我要是生個你這樣的”
“你可比你那大姑強多了,聽說她是個發動分子,把你阿公給氣死了?”
“我大姑腦子是犯渾,但要說她是反動分子,那肯定不是的,是她男人和個反動分子勾搭上了,成天在家欺負她,她被逼急了,就往娘家鬧事,我們那時候就起了疑心,他們家每年能分到不少口糧呢,我們平日也對他們多有接濟,怎么會窮到那個地步,就向派出所報告了可疑情況,誰想到這一查,果真查出問題來了。”劉好好也不藏著掖著,既然他們對這件事好奇,就直接告訴他們好了,總比他們自己發揮八卦精神胡思亂想,道聽途說的好,起碼主動權掌握在她手里。
雖然她厭惡劉金鳳,但是劉金鳳畢竟是她大姑,兩人之間有無法撇清的血緣關系,劉金鳳要真有問題,也是她劉好好人生履歷上的污點,所以在外她還得想法設法為劉金鳳辯護。
“這事我聽說過,就是水澳那里查出了一個女特務,這個女特務藏得可深了,一藏就是二十多年呢,如果不是好好機靈,還揪不出這個壞分子呢。”
“好好啊,這事我還沒聽說過呢,你就詳細和大家講講唄。”
這年頭公社的工作量不大,工作人員們業余時間很多,一杯清茶一張報紙,再聚在一塊兒聊聊八卦閑話,是他們平時的生活常態。
“這件事說實話我也知道得不清楚,只是覺得可疑向派出所舉報后,后面的調查工作都是派出所在做,聽說現在還沒結案,我上回找他們問我大姑的情況,他們說得保密,也打聽不出個子丑寅卯來。”劉好好一面熟練地整理檔案,一面和他們閑聊。
“嘖嘖,咱們公社里揪出一個藏得這么深的女特務,這可是件大事啊,背后說不定有一窩特務呢,恐怕派出所那里已經把這事兒交給縣公安局了,也難怪你打聽不出來。好好,你那大姑現在還在牢里蹲著呢?”
“應該是吧,這件事沒調查清楚,她哪有這么快出來,雖說她其實和這個案子干系不大,可畢竟她的丈夫和女特務糾纏了這么多年,有些事情總是要問個明白的。”
“哎,她還沒和她丈夫離婚啊?”
“可不是嘛,我正為這事兒發愁呢,之前去看過我大姑幾次,也勸她和那個反動分子高依淼劃清界限辦離婚,可她就是死活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