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沒什么大事,有沒有想過小事會變成大事?”劉好好又急又氣,不由分說拉著她就往宿舍走,“收拾一下,我帶你去衛生院看病。”
“不用了吧,”李蓉雖然感激劉好好對她的關心,但還是覺得她小題大做了,“我在床上躺一躺,找赤腳醫生拿點發汗的中藥,休息兩天就好了。”
“什么時候身上開始痛的?”劉好好沒再堅持,讓她在床上躺下,給她灌了一杯熱水,又打了熱水來給她擦身體。
“就是昨天,前晚天熱,我洗了個冷水澡,可能就是那時候受了涼。”李蓉一臉不好意思地坐起來,想要搶過劉好好手里的毛巾,“好好姐,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你躺下!”劉好好一臉嚴肅地瞪了她一眼,李蓉被她一瞪,伸出來的手只好又縮了回來。
“你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體,讓那些關心你的人又多難過!”想起幾十年后母親還會為了這個妹妹傷心流淚,她也跟著紅了眼。
“好好姐——”李蓉的眼睛也紅了,心里又酸又痛,說不出來是感動還是內疚。
她是家里的老幺,卻沒有享受到什么父母的溺愛,她出生那會兒正趕上困難時期,上頭有三個年齡相近的姐姐,父母的工作又忙,無論是在物質上還是在精神上都無法太多地顧及到這個幺女,因為在娘胎的時候,營養就跟不上,所以她出生之后,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
偏偏她是個懂事的孩子,生怕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所以習慣了咬牙硬挺,就算有個小病小痛什么的,也裝作若無其事,反正感冒發燒這種小毛病過不了幾天就會自己好的,又何必去麻煩別人。
她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因為她的一次小發燒而急紅了眼,劉好好不是她的親姐姐,卻和她的親姐姐沒什么兩樣。
“好好姐,你別生氣,是我的錯,我會好好注意的。”李蓉臉色蒼白,那種我見猶憐的模樣根本讓人生不起氣來。
劉好好抿著嘴看著她,就是不說話,等赤腳醫生來了,說她就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給她開了兩副中藥,劉好好還是不肯搭理她,自顧自地出去給她煎藥了。
“好好姐……”李蓉忙不迭地下床,怯怯地扯住她的衣角,“我錯了,我以后不敢了……”
“到床上躺著去!”劉好好瞪著她,見她還是那副柔弱而固執的樣子,只得無奈地嘆氣,“這兩副藥先吃著,一定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我過兩天再下來看你,如果你的病還沒好,說什么也得把你送到衛生院去了,你可不能和我犟。”
“嗯,我一定聽你的!”李蓉總算破涕為笑,“好好姐,你對我真好!”
“知道就好,所以你得對你的身體負責,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止是我難過,你的父母、姐姐們都要難過的。”劉好好認真地說,“你要真把我當姐,就把我的話聽進去,別當作耳邊風。”
“我會的,我再也不敢了。”李蓉認真地保證,劉好好這次發火可把她給嚇著了。
但是對劉好好剛才那幾句飽含深意的話,她卻恍若無覺,畢竟十七歲的少女,正是花一般的年齡,哪里會想到死亡和她有什么關系。
把李蓉暫時安頓好,她覺得自己必須要加快調李蓉到公社上頭的步伐了,李蓉畢竟是在今年出事的,說不定就是這一次感冒要了她的命,繼續在醫療條件惡劣的農村待下去,難保她不會像前世那樣香消玉殞。
如果張書記不愿意的話,她就只能求到趙蘭舟那里,厚著臉皮向他要一個知青返城的名額,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把李蓉放在農村了。
在劉好好回來之前,張書記就接到了趙蘭舟給他打的招呼,對劉好好格外客氣,見張書記這副春風滿面的模樣,劉好好心下了然,笑著打趣道,“這幾天咱們公社門口的那棵老樹上,有幾只喜鵲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我就琢磨著,咱們公社該有大喜事了。”
“你說的是你要調到省里的事兒吧,高官都和我說了,咱們金花公社出了你這個人才,還真是不容易啊。”張書記笑得十分燦爛,完全沒有了之前的嚴厲。
“我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我看張書記您的事兒才是咱們真正的大喜事。”
“你已經知道了?”張書記朝她做了個手勢,壓低聲音,卻難掩興奮,“噓,別聲張,還沒正式下通知呢。”
“是去省里,還是去市里?”劉好好好奇地問。
“敢情你不知道?剛才是在詐我?”張書記不以為忤地大笑,“去市里,先做個局長。”
他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他是趙蘭舟的嫡系,現在劉好好也成了他的同門,有這份香火情在,他在她面前說話也不避諱太多。
這可是跳級提拔啊,不過現在各級都急著用人,很多程序不規范,倒也在情理之中,劉好好笑道,“這可真是大喜事,樹上的喜鵲叫的果然有道理。雖然您在咱們這兒做了不少好事兒,大家都舍不得您,但以您的才干要是一直待在我們金花公社,那真是可惜了,幸虧咱們趙高官慧眼識英才。”
張書記被她夸得眉開眼笑,嘴上卻很謙虛,“你這話說得可不實在啊,別以為我不知道咱們公社那幾個老油條背后怎么罵我的,我離開金花公社,他們不知道有多高興。”
“但是下頭的老百姓舍不得您啊,大家伙都是明眼人,您為大家辦的實事,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呢。”
張書記咧嘴一笑,“你這話我倒是認可的,咱們做國家干部的,不為老百姓們說話,為那些老油條說話,那才是本末倒置,所以公社里那幾個人罵我,我不怕,只要老百姓們不罵我就行!”
張書記這個人雖然書生氣重了些,喜歡擺架子耍威風,但在大的原則上卻是沒什么問題的,也是一個肯踏踏實實做實事的人,只不過他的協調能力有限,在公社里這一兩年來,始終不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