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饒是陳依喜牙尖嘴利,也被這個厚顏無恥,顛倒黑白的劉阿燦氣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們原是打算將林婉英和她的孩子遠遠賣掉的,還能賺上一筆小錢,是劉阿燦這個無賴,仗著自己是劉家人,一分彩禮也不出,逼著他們把林婉英嫁給了他,這筆賠本的買賣本來就讓陳依喜憋屈得不行,沒想到他反而倒打一耙,說他們家騙婚!
“你什么你?這個瘋婆娘你要想領回家,就盡管領走,要是不準備領回家去,你就自己滾!”劉阿燦是個十足的爛人無賴,吃準了陳依喜拿他沒辦法。
大部分人都怕潑婦,尤其是老實人,可是潑婦就怕無賴,所謂一物降一物,就是這個道理,陳依喜再潑辣,卻拿劉阿燦一點辦法都沒有。
劉阿燦現在做出這副要把林婉英掃地出門的樣子,到頭來吃虧的可是他們林家,林婉英已經瘋了,就算賣也賣不了錢,真領回家還多了個吃飯的人,這筆賬怎么算怎么虧,陳依喜自然不會答應。
可又不甘心自己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么瘋了,于是抱著林婉英大聲哭道,“我可憐的兒啊,你命好苦啊,劉家欺負人啊……”
她死死咬住劉家不放,非要逼得劉祥他們給她一個公道不可。
劉祥也是惱火,早知道林婉英是這么個大禍害,就該讓陳依喜遠遠把她賣了,劉阿燦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千方百計娶回來的女人不好好過日子,非要這么瞎折騰,現在活活把人折騰瘋了。
只怪自己當初一時心軟,怎么就答應了劉阿燦幫他說和呢?像劉阿燦和陳依喜這樣的無賴潑婦就和狗屎一樣,沾上了要洗掉就不容易了。
這個時候林婉英突然渾身抽搐起來,翻著白眼滿地打滾,口吐白沫,那模樣十分可怕,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劉好好早就死了!這個是惡鬼!是桃花溪里的水鬼附在劉好好身上!”林婉英就像是鬼上身一樣,一邊翻著白眼,一邊渾身打顫地說道。
所有人都驚呆了,就連正在互撕的劉阿燦和陳依喜都被嚇傻了,呆呆地看著她。
“咱們村西頭那個死了的神婆過去就是這么請神上身的!”
“水澳那個很靈的神婆做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雖然破了這么多年四舊,可是怪力亂神在農村依舊很有市場,那些神神鬼鬼一直都住在鄉人的心中,不是砸幾座廟就能徹底解決的。
林婉英的表現讓他們的眼神漸漸變得敬畏起來,也許劉好好未必就是惡鬼附身,但是林婉英一定是那種能夠通靈的神婆。
“你是誰?”有個膽子大一些的嬸子試探地問了一句。
“我乃真水黃仙人是也。”林婉英直直地坐起來,翻著白眼煞有介事地說。
“真水黃仙人我在水澳那個神婆那里見過的,就是這個樣子!”有幾個年長一些的老人失聲驚叫起來。
所謂黃仙人,其實就是黃鼠狼,永樂縣的民間信仰很豐富,不止是黃鼠狼,還有什么狐貍啊,蟒蛇啊,甚至就連狼、烏龜、樹什么的,也都成了神,成為他們膜拜的對象,想象出許多神奇的故事。
劉好好雖然從來不相信什么鬼神,更不認為林婉英真成了什么有法術的通靈神婆,可她知道她的族人、鄉鄰,甚至是父母,面上不敢相信,心里對此都是深信不疑的。
所以說林婉英這個人還是挺有頭腦的,日子都過到這個地步,依舊不肯認命,硬是折騰這么一出,這狠招一出,雖然今后當不了小白花,只能做個神神叨叨的神婆,但是她的地位卻遠比現在要高得多。
無論是她的母親陳依喜,還是丈夫劉阿燦,甚至是劉祥都不敢真的把她得罪死了,畢竟鄉人迷信,無論劉阿燦再無賴,也是怕遭報應的,她也算是出了個奇招,絕境逢生了。
“惡鬼!你是惡鬼!”林婉英翻著白眼,嘴里念念有詞,那模樣別提有多詭異了,眾人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忌憚,連帶對著看劉好好的眼神也變得不對了。
但是劉好好風頭正健,在省里都混得風生水起,在生產隊里又廣結善緣,名聲很好,現在又剛給他們掙了臉面,相比之下林婉英就不堪得多了,她這段時間來那些沒皮沒臉的舉動,和劉好好的反差太大了,人們自然是更愿意相信劉好好。
再說了如果劉好好真是惡鬼,又怎么可能中狀元,中狀元的那可都是神仙啊。
他們又想起來,劉好好原來和林婉英可是形影不離的好姐妹,突然之間漸行漸遠,現在的反差這么大,的確有些不正常,她們倆玩在一塊兒的那時候,可看不出劉好好有這么優秀啊。
面對林婉英的質疑,劉好好絲毫不懼,別說她已經繼承了原主所有的記憶,根本不怕露餡,就算沒有那份記憶,她也不信他們敢真的因為一個神婆的話,而對她怎么樣,建國后都不許成精了,難道還有什么惡鬼?
“林婉英,當初我掉進桃花溪沒死,你很失望吧?因為我看穿了你的真面目,和你絕了交,你就說我是惡鬼?我看你才是真正的惡鬼,披著人皮,內心丑陋的惡鬼,你別裝神弄鬼地說自己是什么黃仙人了,就你這樣的品行,黃仙人還嫌你臟,不愿意上你的身呢。”劉好好不慌不忙地看著她。
劉祥也反應過來,定了定神,“阿燦,既然你家媳婦說自己是黃仙人,那就把她交到公社上頭吧,現在可不興搞封建迷信,咱們這個小地方,容不下這尊大神。”
劉阿燦眼睛滴溜溜直轉,卻沒有直接應下來,他媳婦可是神婆,他怎么會愿意直接得罪她?再說了,林婉英現在有了這本事,總比過去成天待在家里吃閑飯好,說不定以后會有不少人上門拜她這個仙人呢。
“祥伯,她胡言亂語呢,您別和她計較,我家依杰還小,要是沒了媽,這日子可怎么過下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她這一回吧……”劉阿燦抹著眼淚,一副夫妻情深的樣子,那模樣就連劉好好看了都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