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素云被憤怒沖昏了頭腦,踉踉蹌蹌地沖上前,伸手就朝劉好好的臉上呼了一巴掌。
劉好好被突然發難的蘇素云嚇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腳下卻微微一滑,笨重的身子失去平衡,整個人向后傾去。
莊立軍反應很快,一只手截住了蘇素云的手,一只手攬住了劉好好的腰,將她死死護在自己的懷里,突然發生的這一幕不僅把劉好好驚得臉色蒼白,他也被嚇得不輕。
“媽!你這是做什么!”莊立軍憤怒地看著蘇素云,他需要一個解釋。
之前還把劉好好當成女兒疼,臨走不忘讓她來醫院檢查身體的蘇素云,為什么突然無緣無故地上前要打劉好好,她得了失心瘋嗎?
“立軍,立軍,這個女人騙了你!她是只破鞋!她肚子里懷的也不知道是誰的孩子!”蘇素云扯著兒子的衣角,憤怒地嚷道。
劉好好臉色倏地轉冷,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蘇素云看,眼里幾乎要冒出火來了。
蘇素云又開始發瘋了,她本來就是這副聽風就是雨的性子,當初對莊立紅也是這么一口一個“下賤”,而且她發起瘋來的時候,從來不顧場合,當初當著蘇弘毅和楊平的面發作,把兩位老人生生氣病了,現在又不管不顧地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給她難堪 “媽!你是不是瘋了!”莊立紅不可置信地將蘇素云拉回來,“你怎么會有這樣的想法?!”
劉好好對莊立軍的情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對異性交往的分寸一向拿捏得十分妥當,從來不曾和誰有過什么曖昧,她眼里心里都是莊立軍,兩個人在一塊兒的時候情意綿綿的,都容不下第三個人,她肚子里的孩子除了是莊立軍的還能是誰的?
莊立紅這個做小姑子的都看不下去,“你又在哪里聽了什么閑言碎語?”
“她在南省的時候就不清白,和他們村的知青丁志誠就有一腿!所有南省人都知道,只有我們被蒙在鼓里,這是騙婚騙到京城來了……”蘇素云在宋曉悅那里受到了嚴重的刺激,此刻不管不顧地當著眾人的面發作起來。
蘇素云一向自詡自己是個直腸子,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從來不考慮場合,也不考慮后果,她覺得自己并無壞心,甚至可以說是個不錯的婆婆,現在所做的也不過是揭穿劉好好的真面目,并不是刻意陷害她,所以她不僅不是壞人,還是正義的一方。
她心里有底氣,說起話來格外理直氣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錯。
莊見明還在搶救室里,搶救室外站著他的親人、工作人員,還有聞訊趕來慰問的人,這里不止有幾個親近的莊家人,還有不少外人,此刻,所有人都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劉好好和蘇素云。
劉好好的腦子轟地一下炸開了,那一瞬間她幾乎無法正常呼吸,她好笑地看著狀似瘋狂的蘇素云,覺得一切都荒誕極了。
曾經她覺得蘇素云雖然蠢,但是她蠢在面子上,并沒有什么壞心思,這樣的婆婆比那種心深似海,包藏禍心的婆婆好得多,現在卻覺得自己太小看蘇素云了。
那些惡毒的話不能用心直口快來當借口,這樣的話一出口就是一柄利刃,傷得人體無完膚。
口出惡言,即為惡人。
莊立軍摟著她,焦急地說著些什么,她聽不清了……
莊立紅氣急敗壞地和蘇素云說些什么,她聽不清了……
甚至連莊南生上前狠狠打了蘇素云一個耳光,她也毫無知覺……
她只覺得周圍那些似有若無的眼神投向了她的肚子,像一把把鋼針扎向了她的肚皮,質疑著嘲笑著她辛辛苦苦懷著的孩子,仿佛這個孩子真成了父不詳的野種。
她抬頭挺胸,面無表情地承受這些質疑,突然輕笑了一聲,“真是夠了,離婚吧。”
她的聲音并不大,可就在她說出口的那一瞬,喧鬧的四周突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仿佛進入了一種慢動作的狀態,所有人都不可思議地回頭看她。
就連不停鬧騰著的蘇素云也停了下來,還在不停哭叫謾罵的她,就像被按了靜止鍵,就那么傻乎乎地看著她。
“好好,”莊立軍從來不曾想過這樣絕情的話會從她那張永遠都像蘸了蜜似的甜嘴里說出來,他只能惶恐地緊緊握住她的手。
“啪”,她毫不留情地甩開他的手,眼神決絕而冰冷,聲音中帶著罕有的凜冽,“別碰我!我劉好好TD是瘋了才會站在這里承受這樣的侮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劉好好,她竟然說了臟話!
那個永遠都帶著溫柔可親的笑容,進退有據,冷靜聰敏的劉好好竟然會說臟話!竟然會憤怒!
她就這么直直地站著,明明是大腹便便的孕婦,卻如一把筆直的劍,以凌厲的氣勢給人以十足的壓迫感。
“好好,這件事是素云不對,她犯渾,滿嘴胡話……”莊南生連忙解釋道,“我們都相信你,真的,她也是被人挑唆的,你也知道的,你別沖動中了別人的圈套,你也知道我們現在……”
“我知道,但是莊伯伯,我太累了。”她截斷他的話,輕輕地說了一句,抬腿便走。
她真是太累了,她一開始就不想趟莊家這灘渾水,但是為愛所迷,陷在愛情里的人,愿意為對方做一切事,為他擋去明槍暗箭,為他穩固后方,為他調停矛盾,討好他在意的每一個人。
蘇素云的性格,她再清楚不過了,就是個被人當槍使的二傻子,她蠢了一輩子,也不指望她在此刻聰明起來。
本不該和她計較的,如果她是針對她謾罵侮辱,她可以忍,甚至還可以笑著勸慰,但是她踩到了她的底線,侮辱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這是生長在她的體內,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身為一個母親,她有保護孩子的本能,傷害她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傷害到她的孩子。
此時此刻,她只是一個母親,一個褪去了溫和世故的偽裝,為了孩子重新穿上冰冷盔甲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