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立軍這才把注意力放到兒子身上，小小的一團，說是個七斤二兩的大胖小子，但在他看來也不過和貓差不多大，從手到腳都是細細小小的，就和一塊豆腐一樣嬌嫩，他伸出手碰了碰孩子的臉，又飛快地縮了回來，還不自在地瞟了劉好好一眼。
“怎么了？”她好笑地看著他，“還怕把他給碰壞了？”
莊立軍有些尷尬，“我還沒這么仔細看過一個小嬰兒，立紅立民出生的時候，我嫌他們吵，都是躲得遠遠的……”
劉好好也笑，眼里滿是初為人母的自豪，“我對初生的小寶寶也沒什么印象，但就是覺得我的孩子是最可愛最好看的。”
這大概母愛滿溢導致的迷之自信，在莊立軍看來這個握著小拳頭，閉著小眼睛，皮膚紅紅，看起來有些像小猴子的嬰兒并不是很好看。
“對了，你怎么會這么快回來的？前天才發的電報，照理說你得后天才能到。”劉好好之前在產房門口看到他就驚呆了，只不過自己疼得要死，急著去生孩子，沒辦法細問。
“正好有一班軍用飛機到這里，我蹭他們的飛機過來的。”莊立軍不是一個濫用特權的人，平時和劉好好沒有急事也都老老實實地坐火車往來京城和南省，但是老婆生孩子可是大事，那時候什么也顧不得了，一心要往南省趕。
“好好，剛生完孩子要多休息，別說話了，快睡吧，睡不著的話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也好。”秦阿姨本來無意打擾小兩口親親熱熱地說話，但這兩口子感情也太好了，一直在一塊兒嘀嘀咕咕地說話，產婦最忌勞神，不得不過來打斷他們。
“快睡吧，快睡吧，我不吵你了。”對莊立軍來說，劉好好的身體是最重要的，秦阿姨一說，他立刻神色一正，不敢再和她說話，催著她盡快入睡。
劉好好也著實是累壞了，剛才不過是靠著一股興奮勁強撐著，一閉上眼睛就睡了過去，結果是被生生痛醒的。
“啊——”劉好好低叫一聲，眼淚漣漣地看著施暴者，連睡個覺都不得安生。
給她摁完肚子的護士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嗯，每半個小時就得摁一次肚子……
劉好好兩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苦，特別是麻藥退了之后，傷口疼，漲奶疼，宮縮也疼，她全身上下無一不疼，疼得她皺著眉頭直哼哼。
秦阿姨覺得有些奇怪，劉好好生孩子的時候那么疼，她都能勉力挺下來，怎么生完之后倒撐不住了？總不至于產后比產前還疼吧？她之前伺候的東家雖然生了幾個孩子，但沒有一個是剖腹產的，她心里也很沒底，只能去問醫生。
醫生倒是沒說什么，只是開了幾粒止疼藥，讓她實在疼得受不了的時候再吃。
莊立軍和秦阿姨擔心她撐不住，催著她吃藥，她卻訕笑兩聲，“還是先不吃了，寶寶還要喝奶，藥物可能會通過奶水過到孩子身上。”
其實疼歸疼，但還真沒有生孩子的時候那么疼，只不過看著莊立軍陪在身邊噓寒問暖的，她就忍不住想要撒個嬌，何況看著自己懷里那個喝奶喝得心滿意足的小家伙，哪里舍得吃藥影響他口糧的質量。
莊立軍更心疼了，劉好好當初懷孕的時候有個頭疼腦熱的，也是堅決硬挺著不吃藥，現在孩子生下來了，她依舊寧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讓孩子受到半點影響。
秦阿姨說劉好好是剖腹產受了不少罪，這月子不但要做好，還得多做半個月的月子，也就是說她得在床上躺足一個半月，忍受這么長時間的不洗澡不洗頭，并且還得做到忌口，連洗手刷牙的水都是用艾葉煮過的艾葉水。
“幸好不是在夏天，要不然這月子還真不知道該怎么過，怎么會出這么多汗，現在好像稍微動一動就渾身是汗。”劉好好吃了一碗秦阿姨做的酒釀丸子，大冬天的身上就已經出了一身汗，秦阿姨給她擦了擦汗，又往她背后換了一條干毛巾。
“這說明你的身體虛，要多吃多喝多休息，你就別在看書了，坐月子的時候看書傷眼睛的。”秦阿姨勸道。
劉好好訕笑兩聲，將床上的書偷偷藏到枕頭底下去了。
秦阿姨覺得好笑，都是做了媽媽的人了，還和個孩子似的。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這日子和豬有什么區別？這種人生一點意義都沒有……”秦阿姨一走，她就煩惱地抱怨，像她這種工作狂完全不適應這種悠閑的節奏，別人做月子是休養身體，她卻覺得是一種精神折磨，“連書都不讓看，我都要無聊死了……”
莊立軍正在一邊抱著孩子拍奶嗝，剛開始連抱孩子都不敢的他，現在已經是個熟練的奶爸了，見她這樣情緒低落，連忙安慰道，“你這段時間白天黑夜忙著奶孩子，都沒有休息好，抓緊時間再睡一會兒吧，秦阿姨說女人坐月子就等于是換了個身體，做好了月子，將來身體就好，要是做不好月子，落下了月子病就糟糕了。”
“睡睡睡，一天到晚都是睡，真當我是豬啊？”劉好好的語氣很沖，和平時的她完全不同，宿舍的采光本來就不好，她又天天只能呆在床上，幾乎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明明是過年，她連一點年味都感受不到。
莊立軍知道劉好好這段時間的反常和她之前說的產后激素水平波動有關，他知道她已經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了，所以她的壞脾氣只沖著他來，對秦阿姨和其他來探望的親朋好友，依舊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
藏在她依舊活潑開朗的外表下，全是她煩躁不堪的情緒，對這樣的她，莊立軍既心疼又欣慰，至少在她的心里他是特別的，是可以全身心無條件信任的，所以才會向他發泄所有的負面情緒。
“來，寶寶對媽媽笑一個，媽媽不要生氣了。”面對劉好好的暴脾氣，莊立軍不以為忤，反倒朝她討好地笑了笑，將懷里的孩子送到劉好好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