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那瓶喝了一半的地瓜燒,是劉長生昨天喝剩的,莊立軍送的酒是好酒,他平時可舍不得喝,都老老實實地存在柜子里呢。
劉美珍毫不猶豫地把地瓜燒往地上一摜,一聲脆響,酒香四溢。
劉長生心中一緊,看著地上的酒漬,有些心疼,但更多的是緊張,因為劉美珍已經拿起了桌面的茅臺。
劉美珍“呵呵”笑了兩聲,“茅臺啊,還真是好酒,我都舍不得砸了,這樣吧,就交給我了,我來替你保管。”
就這么拿走了?劉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劉美珍大喇喇地把莊立軍送給他的茅臺酒往旁邊一個空竹筐里一裝,順手拎了就走,“竹筐先借我,待會兒給你還回來。”
這,這,這簡直就是強盜啊。
可就算是強盜又怎么樣?劉長生還不是P都不敢放一個,一臉憋屈地看著劉美珍囂張地走出家門。
他發現自己就算想告狀都沒處告去,劉好好和劉美珍的關系好,肯定是不會聽自己的,莊立軍又事事都聽劉好好的,就連莊南生在給他的信里,也對劉好好贊不絕口,讓他乖乖聽劉好好的話。
所有人都對他說要聽劉好好的,可到底誰才是老子啊?!
劉長生都快憋出內傷了,這酒被砸了被收了,他的公道卻是不可能討回來的。
他惡狠狠地瞪著程招娣,要不是這個蠢婆娘一口氣把酒都拿出來,劉美珍也不會收了他的酒。
劉美珍仿佛背后長了眼睛似的,突然回頭,警告地盯著劉長生,“你要是再敢折騰你老婆,我就把祥哥喊回來收拾你,祥哥要是收拾不了你,就讓族老們開祠堂收拾你。”
劉長生瑟縮了一下,劉祥和族老們也都是站在劉好好那邊的。
劉美珍看著他那慫樣,冷笑道,“你給我在家里老老實實的,你三個女兒每月給你十五塊錢,哪怕你不種地都夠你花的了,就連向上都是他阿姐在供,你還有什么不知足的?要是再作死鬧騰,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也是為了向上,家里還沒起樓房,向上以后怎么找老婆?”劉長生小聲辯解道,他為了劉家的苦心,怎么就沒人理解呢。
“原來你眼紅人家要起樓房啊,人家起樓房靠的是女兒拿錢回家嗎?哪一家不是男人風里來雨里去地賺錢起新樓,你要有本事,就自己賺去,別成天指望女兒,都是拿死工資的人,要全把工資給你起樓房了,她們喝西北風去啊?”
劉美珍被氣著了,劉好好攤上這么個沒臉沒皮的阿爹也是倒霉,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副什么德性,還成天作天作地的,不就是眼紅別人賺錢了嗎?
他也不看看人家的錢是怎么賺的,人家做男人的為了一家老小的生活,冒著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風險才賺到的錢,劉長生有那個本事嗎?吃得了那個苦嗎?
她看劉長生就和看個傻逼似的,瞪了一眼唯唯諾諾的劉長生,又對上程招娣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忍不住嘆氣,“他要打你,你不會躲啊?在家躲不住,就躲到外頭來啊,來找我也成啊,非得在他跟前湊,被揍成了這樣,你覺得沒什么大不了的,好好他們要是知道了還不心疼死了。”
程招娣眼神微動,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劉美珍把她拉到一邊,“要不你到城里和好好住段時間?”
程招娣平時挺木訥的一個人,現在卻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我不去!”
“你在家里,萬一長生哪天發瘋,我又不在,把你揍出個好歹怎么辦?”劉美珍有些著急,她現在要負責看著那個不著調的劉長生,防著他欺負程招娣,實在是責任重大,如果程招娣避到劉好好那里去,她的責任也能輕一些。
程招娣不知道劉美珍心里的想法,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連累自己的孩子,劉長生不會讓她一個人去省城的,她要是非要去,他肯定也得跟去,那豈不是給劉好好添亂嗎?
她太了解劉長生了,他到哪里都能作起來,折騰她一個人就夠了,就算被他打死,她也絕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去折騰自己的孩子。
劉美珍沒辦法,只好叮囑她自己小心,劉長生一發瘋就出來向人求救。
“我把話撂在這兒,今后誰也不準請長生喝酒,更不準賣酒給他,要是看到他打酒回來,或者喝了酒回來,馬上來告訴我!看我不砸了長生的酒!”劉美珍揚聲道。
眾人哄堂大笑,不少人連連應和,“好咧,我們都看著他!”
這樣的鬧劇,他們特別喜歡看,對劉長生一家,村里族親們的感情都很復雜,又是羨慕又是妒忌,那四個孩子固然是好的,可劉長生明明是個窩囊廢,憑什么有那么好的孩子,妒忌心驅使他們特別喜歡看劉長生出丑。
劉美珍羞辱劉長生,他們就喜滋滋地站在一邊看,時不時地添油加醋,以此實現心理平衡。
劉長生羞得無地自容,不明白自己的女兒女婿那么有出息,他們怎么還敢這樣羞辱他。
大家又不是傻子,誰都看出來劉好好對劉長生只有面子情,心里提防得不得了,因為了解這一點,他們才敢這么肆無忌憚,沒有女兒撐腰的劉長生什么也不是,不過是個只會在家里喝酒打老婆的廢物而已。
劉美珍可以盡情地羞辱劉長生,卻要給劉好好交待的,回頭在信里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巨細靡遺地說了一遍,還特地姿態很低地解釋怕劉長生醉酒發瘋,只好暫時代為保管莊立軍送的那幾瓶酒。
劉好好看著信,眼神冷冽,劉美珍的信寫的平鋪直敘,沒多少文采可言,但她透過文字完全可以想象劉長生的瘋狂,不就是嫌她寄回去的錢少嗎?沒法子針對她們姐妹三人,玩命似地折騰程招娣泄憤,從來沒有想過他是這個家唯一的男人,家里的頂梁柱,凡事要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