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重新又熱絡起來,只是眾人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是否如表面上這么其樂融融就不得而知了。
吃過飯,劉好好要趕回長福縣,趙企他們則要在鎮上住下來,勘探這里的水文地質情況的。
縣里、鎮上的工作人員前前后后地張羅,看起來并沒有受到潘威的影響,還表現得挺熱情的,劉好好對他們交待了好一通,才轉身回來,有些抱歉地對趙企和謝亮笑了笑,“這里條件簡陋,恐怕你們住不習慣……”
“有什么不習慣的?做我們這行的,荒山野嶺都住過,現在有間房有張床給我們睡就很好了,哪里有那么嬌氣?”趙企擺擺手,“具體的問題你和謝亮說吧,我剛才喝多了,頭有點暈,先去躺一躺。”
趙企知道劉好好和謝亮的關系好,剛才鬧了那么一出,謝亮心里肯定急壞了,特意留出了空間給兩個年輕人說話。
“趙老師今天的酒量有些不濟啊,是不是昨天沒有休息好?”劉好好看著趙企的背影笑道。
趙企好笑地朝她擺擺手,這個劉好好真是賊精賊精的。
“你父親的事……”謝亮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安慰人的人,他本意并不是想要揭劉好好的瘡疤,但話一出口,才覺得不妥當,這么刻意地提這件事,未免太八卦了點兒,皺著眉頭懊惱不已。
“他在酒后糟蹋了一個小姑娘,本來想借我的能力幫他遮掩過去的,但是被我親手舉報了。”劉好好一臉平靜,這件事本來也沒什么不能對人說的,剛才潘威一鬧,謝亮會好奇關切也在情理之中,“這個案子已經從公安移交檢察院了,證據確鑿,很快就要提起公訴了,最后如何還要等法院的判決。”
謝亮見她這么平靜,更擔心了,那畢竟是她的父親,她的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你別太難過了,這不是你的錯……”他眉頭皺得更緊了,從來沒有這么懊惱過自己的口才不好,在這種情況下連安慰人都不會。
“當然不是我的錯,”劉好好莫名其妙地看著他,“犯錯的是他,他是他,我是我,我為什么要為他的錯誤背負罪責,覺得難過?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做的事,犯的錯承擔責任,哪怕他的女兒是我,也不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讓我來承擔。我也不會因為他犯了罪難過痛苦,畢竟我又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
劉好好的坦然是謝亮想不到的,不過她向來都出人意料,在別人眼中天大的難事,對她來說卻無足輕重,他眉心舒展,由衷地說,“你能這樣想,真的很好,那些人不理解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更不要硬扛……”
“你以為我是你啊?”劉好好揶揄一笑,“最喜歡把事情放在心里硬扛的人,不知道是誰。”
“我好意關心你,你別又當驢肝肺。”謝亮的小心翼翼被她這么一鬧,瞬間煙消云散了。
雖然劉好好離開京大很多年了,但是兩人之間的聯系一直沒有斷過,劉好好每年去京城的時候都會回京大看望姥姥姥爺和恩師,也常有機會和謝亮見面聊天。
別看兩人平時見面的機會不多,但每次見面都沒有半點生疏的感覺,時間和空間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倆的友情,所謂知己好友就是這樣,哪怕一年沒見了,也能如天天見面那么自然。
“好了,我得趕回去了,你在這里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千萬別和我客氣,”劉好好頓了頓,“我今天是把青山縣的潘威往死里得罪了,縣官不如現管,我擔心他們會刁難你們。真要有什么事兒,你別忍著,任何問題都直接來找我,別怕我難做,你們是來幫我們市勘察水電站的,他們刁難你,就是要影響工作大局,千萬別姑息他們。”
“放心吧,劉市長,有什么事我都找你。”謝亮揮了揮手,“我和你還有什么好客氣的?”
謝亮站在原地,看著劉好好的車開走,一直到看不見影子了,才轉身回到鎮里給他們安排的臨時宿舍。
“小劉走了?”趙企正坐在桌前泡茶,“她給的這茶真是好茶,香!你也來嘗嘗。”
謝亮點點頭,在他面前坐下,“您的頭疼好一些了嗎?”
“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只不過給你們創造一個單獨講話的機會而已。”趙企“嘖”了一聲,“你這是什么榆木腦袋?小劉一下子就看破的事情,你還要我來點破?”
“我這是關心則亂。”
這話很中聽,趙企的嘴角微微翹起,“過去徐華沒少向我炫耀從小劉那兒坑來的茶葉好,這回我也能回去找他炫耀炫耀了。”
謝亮笑了笑,“我記得她給徐老師也包了一份,您可別私吞了,我幫她看著呢。”
“胳膊肘往外拐,你到底是誰的學生?”趙企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還是女學生貼心,你看看人家小劉,她是算準了我要去找徐華炫耀,才包了一份一模一樣的給他,還讓我帶給他,多護著那老頭兒,哪里像你,凈惹我生氣。”
謝亮無奈,“誰讓我們水利系的女生少呢。”
說完端起趙企推過來的小杯一飲而盡。
“牛飲!牛飲!不解風情!”趙企痛心疾首道。
“我不懂喝茶。”謝亮微微一笑,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
“虧你們還是好朋友呢,劉好好喝酒喝茶都是行家,你卻都一竅不通,你們平常有話聊?”趙企連連搖頭。
“我們又不是酒肉朋友,不聊這些。”
“不過小劉的性格好,她和誰都能聊上幾句,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攤上那樣一個爹?”趙企雖然也對劉好好的事情感到好奇,但是他們的關系沒有親密到那個份上,這種事他也不好多打聽,不過他經的事多,不用多問,也能猜著個七七八八。
謝亮沉默了,他一家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一個個溫良恭儉讓,很難理解劉好好怎么會有這樣一個父親,只是為她感到惋惜,誰能想到這么優秀的她,竟然出生在那樣不堪的家庭,恐怕她過得一直都很不容易,難得她還能一直這么樂觀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