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的計劃就可以啟動了。”陸云笑道,“丘隊,你那邊都安排妥當了吧?”
“妥了,齊柳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你小子這主意挺壞的呀。”
“也就是讓人昏迷一下,算不上什么傷害吧。”陸云撓了撓脖子,“曾副典獄長前腳剛走,后腳這邊就出事了,不太好。咱們等兩天,正式啟動計劃!”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
清早,陸云站在窗邊,眺望著下面放風的空地。
不晝山監獄的牢房條件極好,全都帶著窗戶。但沒人敢從窗戶逃走。因為越獄的代價往往是死亡——沒人敢在八品、七品武者的看守下冒這個險,更何況房間內還有監控。
陸云這一側的牢房,窗戶剛好對著放風的空地。早上放風的人很少,只有鐘赫和其他寥寥幾個人。
等了十多分鐘后,陸云看準時機,手腕微微晃動。
“詭謀”發動!
一道紅色的小圈,圈住了正在散步的鐘赫,然后瞬間消逝。
緊接著,渾然不知自己已經中招的鐘赫,直挺挺的昏倒在地。
他身邊的獄友發現了情況,立刻圍過來,有人嘗試喚醒他,有人去找獄卒,忙活了好半天,才讓鐘赫醒過來。
突然的昏迷原因太多,眾人也都沒當回事,吵嚷一陣就散了。
陸云在窗口目睹一切,暗自想到,再來兩三次,丘隊就可以介入了……
當天下午放風,鐘赫又出來了。
陸云早已摸清楚,這小子覺得待在牢房里氣悶得很,早中晚每次放風必然出來。
而他沒有意識到,在他頭頂的牢房里,陸云戲謔的目光正注視著他……
放風十分鐘后,鐘赫覺得紅光微微閃動一下,接著強烈的困意涌上來,根本無法抵擋,直接倒在地上就呼呼大睡,而且鼾聲震天。
獄友們再次好奇的圍上來。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種突然倒地就睡的,既覺得奇怪,也覺得好笑,叫醒鐘赫嘲笑他一陣后,大家就散開了。
鐘赫摸不著頭腦,隱隱覺得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問題了……
次日。八點。
陽光照耀在不晝山巔,犯人們又開始新一天的放風。
不出意外的,在空地上漫步的鐘赫又一次昏倒了……
這一次,周圍的獄友不覺得好笑了,心中都很納悶兒:連續兩天放風時昏倒在地,這個人的身體是有什么隱疾不成?
于是,熱心腸的獄友們紛紛把這一情況告訴趕來的獄卒……
十分鐘后,鐘赫平躺在醫務室接受檢查。
二十分鐘后,醫務室劉醫生來到丘策的辦公室,將鐘赫的情況告訴他。
按照劉醫生的診斷,出現這種情況不外乎兩種原因,內生病變和外部投毒。
“有可能是作用于精神的某種戰技,造成了后遺癥,導致頻繁昏倒;也有可能是有人下了毒,讓這個可憐的犯人一次次的倒在地上,不過,毒素很難檢測出來……
“總之,如果是第二種可能,那么執劍隊需要加強不晝山監獄的安保和巡防。”
劉醫生的話引起丘隊長的高度重視。由于他的頂頭上司、負責監獄安保巡防的曾副典獄長外出開會,丘隊不得已找到典獄長趙驍,將這個情況反映上去。
典獄長辦公室內。
“老丘,說說你的看法。”
趙驍今年已經接近七十,但精神矍鑠、臉色紅潤,眼中神光湛然。他身材高大,肩膀很寬,雄壯的身軀搭配著臉上兩道劍眉,極具威儀。
聽到典獄長渾厚的聲音,丘策托著下巴說道:“從我執劍隊的角度來說,絕不可能有人投毒。我們內部監控很嚴,而外來人員根本別想進入不晝山!”他這話說得很有信心。
趙驍沉吟著點頭,道:“我也感覺不是下毒。如果是戰技帶來的話,說明不晝山內有人在攻擊獄友……
“不對,作用于精神的戰技并不多見,有這種戰技的犯人,監獄里并不多,逐一排查也能找出來。犯人這么做沒什么意義,根本隱藏不了……”
丘策靜靜聆聽,不敢打斷典獄長的思路。
片刻后,趙驍問道:“那個……嗯,昏倒的犯人叫什么?”
“鐘赫。”
“對,鐘赫,他只是在放風的時候昏倒嗎?”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說明窗戶對著放風空地的那側牢房有問題……趙驍暗自思索。
“并不是的。”丘策回答,“我調了監控,這段時間,鐘赫在房間內也會突然昏倒。但因為次數少,執劍隊隊員沒有注意。”
“你們要更敏銳才行!犯人身體出現了狀況,你們居然都沒有察覺到。執劍隊隊員要隨時保持警醒!”趙驍批評道。
“是,典獄長,我們記住了。”丘策躬身回答。
既然放風時和關在牢房時都有昏厥發生,那就應該不是其他犯人在搞鬼……趙驍思忖,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入獄審核還在做嗎?”
丘策面現難色:“這個……”
“你不要隱瞞,老實回答!”趙驍嚴厲的說道。
“還在做……”
趙驍冷哼一聲,“去年我就打過招呼,除非針對特殊犯人,否則入獄審核可以停了,沒必要。這個曾沐非,越來越不聽話了……”
頓了頓,他問道:“鐘赫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他接受過入獄審核嗎?”
“是去年5底月進來的……典獄長,你的意思,難道是……”
“如果不是其他犯人搞鬼,那么他近期受過的、作用于精神的戰技,就只有審訊戰技了。”
趙驍用手指敲打著辦公桌,“不知道審訊戰技會不會有后遺癥,這方面齊柳是專家。老丘,你馬上讓萬育盛和齊柳到我辦公室來!”
“好!”丘策高聲回答,心中暗想陸云這小鬼真有兩把刷子……
萬育盛偷眼打量神色冷峻的典獄長,心里有些打鼓。
這些年在曾沐非手下做事,跟著這位貪婪的副典獄長也撈到不少好處。
可他心里實在覺得不安穩,每次趙驍讓他來辦公室,都會把他嚇出一身冷汗。
他完全不敢想象,這位嫉惡如仇、鐵面無私的典獄長如果知道了貪墨的事,會是什么反應。
“齊柳,有件事要咨詢你。”趙驍聲音威嚴,“審訊戰技會不會給人留下后遺癥?”
“不會的。”齊柳當即搖頭,旋即,她又皺起柳眉:“不過,在一些特殊的情況下,有可能會有后遺癥……”
趙驍眉梢揚動:“什么特殊情況?”
“比如說,審訊的事情,剛好觸及犯人心中的隱秘,有可能會在精神上留下一些創傷,導致犯人在每年差不多的時間節點,產生一些……一些反應。”
“什么反應?”趙驍繼續問道,同時看了沉默不言的萬育盛一眼,冷冽的眼神讓后者瑟瑟發抖。
“比如,暈倒、昏睡之類的……不過,這種情況只是在理論上的,現實中幾乎不可能發生!我在不晝山這么多年,沒有出現過一例!”
齊柳紅著臉,竭力向趙驍解釋清楚。
“現在有一例了。鐘赫,去年5月底進來的。最近頻繁出現昏倒,劉醫生查不出原因。呵,現在也是5月了。”
趙驍的眼光掃過萬育盛和齊柳,這兩人都把頭深埋下去。
“齊柳,我記得你剛才說,要觸及犯人心中的隱秘,才會在他精神上留下創傷。意思是,直接詢問他的秘密,反而沒事,對嗎?”典獄長問道。
“對……”齊柳猶豫片刻后說道,“比如,一個人殺了同伴,直接詢問他殺了誰并不會留下創傷,但如果詢問他同伴的事,就有可能會留下創傷……”
趙驍點頭:“好,這個事情界定清楚后,下面就好談了。我剛才看了資料,這個鐘赫,以前是玄道傭兵團的人,在華國臥底三年之久。
“這么長時間的臥底,人都會變得很敏感。我相信,即便他的身份敗露,這個也可算作是他心底的隱秘。我這么理解沒問題吧,齊柳?”
“對的……”齊柳的聲音細若蚊吶。
“好,那么問題來了,鐘赫因為你的審訊而留下創傷,這表示你問了和‘臥底’相關的內容。這些內容是什么?你們為什么會問和‘臥底’相關的事情?”趙驍的問題像倒豆子一樣倒出來。
齊柳不敢說話,抬頭看了萬育盛一眼。
一旁的丘策心中大贊齊柳演技了得,這一眼,等同于把萬育盛推到風口浪尖!
果然,趙驍說道:“你不要看他!你老老實實說,我包你無事!”
齊柳紅著臉,在趙驍強大的氣勢壓迫下,眼淚都要出來了。不過她還是猶豫著不敢說出口。
“萬育盛出去等著!”趙驍厲聲道。
萬育盛心頭巨震,一股寒意自背心升起,腦中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典獄長辦公室的。
他等在外面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全他媽完了……
十分鐘后,丘策走了出來,面容嚴肅,嘆道:“小萬,典獄長讓你進去。”
萬育盛臉色慘白,挪著步子晃悠悠的走入辦公室,一抬眼,剛好看到趙驍憤怒的面孔,以及幽深冷峻的雙瞳。
他嚇得渾身一哆嗦,撲通跪倒在地。
趙驍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只螻蟻。
“別抖了!起來說說吧,這些年你們做得好事!”
萬育盛看到一旁淚眼婆娑的齊柳,一顆心沉到谷底。
萬萬沒料到,就是這么不起眼的一件小事,就是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場問話,就讓他們籌謀這么多年的事,全部打了水漂。
在萬育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坦白事件的當天晚上,趙驍親自致電魏猛。
兩小時后,巡夜五團團長龍慎,和巡夜七團團長唐飛趕到京都安保會議的指定酒店。
兩位七品武者聯手,沒花多少力氣,就將參會的不晝山監獄副典獄長曾沐非拿下。
兩人當夜西行,在隴右省境內,和兩名六品巔峰境的押運使碰頭。
接下來,四人一起行動,連夜將疑犯曾沐非押解回不晝山。
趙驍沒有給曾沐非申辯的機會。他親自簽批特別文件,把曾沐非投入特殊看管牢房,等待正式審判。
不過,結局已經基本確定。因為登記室老汪、審訊室萬育盛將底子交待的干干凈凈。
整個貪墨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沒有任何反轉的可能。等待這群蠹蟲的,將是漫長的牢獄生涯。
而在這個案件中,作為從犯的齊柳,因為有主動坦白情節,且罪行較輕,在交還了分到的贓款后,就被不晝山高層從監獄的序列中開除。
不過,因為具備審訊戰技的武者很稀有,這名有污點的女武者被魏猛破格錄入天元司,
但據說從未在神機團、翼衛團、巡夜團三大團中露面,不知道齊柳被分配到了哪個部門……
趙驍以雷霆手段處理了曾沐非,歷時不過兩天。但接下來,不晝山監獄負責安保巡防的副典獄長一職出現了空缺。
這個職位的空缺時間長達一周,期間都由趙驍代理。
在慎重考慮后,他準備讓方淺潼暫代此位,如果管理效果良好,就會像上級提出申請,將這塊工作正式移交給方淺潼。
不過,對于陸云來說,誰能上位都不影響他的計劃,他這會兒只用看戲就好。
反正現在處于二選一的局面,只要驗證了其中的一個,就能知道另一個人的身份。
又是五天過去了。
在此期間內,陸云的精神力修煉和靈力增長,都有長足的進步。以他目前的狀況,只要戰技運用得當,七品武者都不一定能勝過他。
執劍隊隊長辦公室。
“丘隊,方淺潼暫時負責安保巡防,會持續到什么時候?”陸云坐在沙發里,喝著飲料詢問丘策。
十五分鐘前,他再次以出現暴力傾向的原因,被帶到執劍隊隊長的辦公室,由丘隊長親自進行心理輔導。
押解他的兩名執劍隊隊員頻頻側目,都在想:這小子邪火很旺啊……
“至少會持續到九方峰會結束吧。”丘策說道,然后輕輕搖頭:
“說起來,趙驍還真是嫉惡如仇,出手迅捷,這么快就拿下曾沐非。要是換了別的典獄長,可沒這等魄力,肯定要等到九方峰會結束以后再動手。”
頓了頓,他笑道:“你小子計算得還真夠準確的。”
不,我并沒有計算到這個,純屬運氣好……一邊想著,陸云一邊點頭道:“是的,我把趙驍為人處世的方式也計算在內了。”
“后生可畏。”丘策感嘆道。
請稱呼我為后浪……陸云心中揶揄道,“還是丘隊引導的好,把趙典獄長引入我們的圈套。”
“這可不是我的引導,而是你計算得對。”丘策笑道:
“只要給出‘作用于精神的戰技’、‘臥底’、‘隱秘’、‘刺激’這些關鍵詞,趙驍自己都會往這方面聯想。
“表面上看,整件事是他從細節處發現了問題,從而拔出蘿卜帶出泥,挖出了埋在不晝山內部的貪墨團體。”
陸云撓了撓脖子:“這也是因為丘隊的前期情報工作扎實,而且在關鍵的位置上,安排了齊柳這個自己人。”
這話說得很誠懇,沒有丘策的前期布置,他也制定不出這樣的計劃。
丘策嘿嘿一笑,心想這小子說話還是很讓人受用的,他問道:
“接下來你怎么打算?你之前說,想要和方淺潼見面?”
“是的,能安排嗎?”
“見面倒是沒問題,但需要你想好一個由頭,我來配合。”
“由頭嘛……我已經想到了。但如果要成功,還是得依靠丘隊的三寸不爛之舌。”陸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