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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莊周夢蝶

  “這就是傳說中的兜率宮?”陳景有些茫然。

  傳說兜率宮高居三十三重天離恨天之上,是老君平時煉丹修煉的地方,然而眼前這座宮殿,雖然看起來大氣亮堂,可未免顯得太過空曠,比之瑤池宮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完全是空蕩蕩一片,什么東西都沒有,就地面上刻畫的巨大八卦陣,有點兜率宮的樣子。

  不是說兜率宮中有老君的八卦煉丹爐,以及眾多仙丹靈藥嗎?

  丹爐呢?

  仙丹呢?

  媽蛋,神話傳說都是騙人的?

  陳景樂表情蛋疼,不明白主線任務完成,又把自己傳送來這,到底有什么含義。

  “嗯,那是什么?”

  陳景樂余光注意到,前面地上似乎有東西。

  走過去,是一張似紙非紙的東西,姑且稱之為紙吧,上面有字,不知道寫的是什么。

  然而就在他彎腰拿起這張紙時,這一刻,這方宇宙中,不少人若有所感,齊齊朝這邊望過來。

  翻騰的血海中,一名血色長發的中年道人驀然睜開雙眼。

  “老祖?”身旁一目丑陋,但氣息強橫的青年面露疑惑。

  血發道人面容沉著,默默推演一番,道:“無事!約束好族人,千年內不得離開血海半步,違者殺無赦!”

  丑陋青年心中一驚,連忙應答:“是,謹遵老祖吩咐!”

  血發道人微微頷首,繼續閉目修煉。

  青年悄然退出去,同時命令傳布下去。

  一座古樸道觀里,同樣是一名道人,只是氣息相對平和中正,頭戴紫金冠,面容溫潤俊逸,三須長髯輕飄,正端坐于蒲團之上。

  道人似有所察,神色微動,傳音換來座下童子。

  “師父?”小童子手持拂塵,躬身行禮。

  道人微微頷首:“明月,為師要閉關千年,在此期間,觀內一切由你打理。謹記約束好觀內一切生靈,切勿尋釁滋事,護觀大陣足以抵擋大羅仙人以下攻擊,非生死關頭,不準干擾為師修煉!”

  小道童內心一緊,不敢多問:“是,師父!”

  道人點點頭:“去吧。”

  小道童躬身退去。

  遙遠的西方,一處須彌界中,梵音陣陣,金蓮朵朵。

  青燈旁,一老僧有氣無力地敲著木魚,篤篤篤,身旁幾個和尚弟子一個比一個奇怪,形骨奇特,胡貌梵相,但若仔細觀察,便能發現,這些個和尚皆身心六根清凈,無明煩惱斷卻,顯然已了脫生死,證入涅槃,是佛門阿羅漢果位。

  老僧忽然停下敲擊木魚,側耳傾聽,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古佛可是想到什么有趣之事?”身旁一長耳羅漢見狀問。

  老僧笑笑,沒有回答,而是說一句:“問菩薩為何倒坐,嘆眾生不肯回頭。”

  眾羅漢皆怔,若有所悟。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心生感應,思量過后,該閉關的閉關,該準備的準備。

  大劫,又要來了!

  當陳景樂拿起地上那張紙,目光落到之上,身形驀然頓住,紙上的玄奧文字忽然化作一個黝黑漩渦,他一時不察,心神瞬間被漩渦吸了進去。

  “要完!”還沒來得及怒吼出聲,便失去了意識。

  “糖葫蘆誒,賣糖葫蘆誒,不甜不要錢!”

  “剛到的胭脂水粉,姑娘們都來看看啦!”

  “大郎燒餅,便宜又好吃!”

  “李家布莊,物美價廉,童叟無欺……”

  隨著科舉日子日漸接近,京城是愈發熱鬧,來自五湖四海的學子文人匯聚一堂,共襄盛舉。

  陳正灝風塵仆仆地從城外趕來,望著人頭攢動的街頭,驚嘆之余,眼中又滿是自信:“十年寒窗苦讀,我陳正灝這次定要高中進士,方能衣錦還鄉!”

  “借過借過!”推著獨輪車的伙計,高聲喊道。

  陳正灝光顧著驚嘆京城的繁華,沒注意到,被獨輪車刮蹭得一個趔趄,引得旁人竊笑不已。好不尷尬,趕緊捂臉遁逃。

  這個月來涌入京城的人太多,那些士子往往拖家帶口,客棧早已滿房,陳正灝只能暫住在一位姑且算得上同鄉的叔叔家中,一個由雜物間臨時改造而成的小房間。當然,是給了銀錢的,不然一般人家,可不會收留不認識的人入住。

  饒是如此,陳正灝還得對這位叔叔千恩萬謝,畢竟這種時候,有得住就不錯了,哪還有得挑,不少人現在還露宿荒郊野外呢。

  好在科舉日期如約而至,來自全國各地的士子紛紛踏入考場。每年這時候,都免不了會有人抱著僥幸心理,夾帶小差,然而一經發現,直接剝奪士子身份,貶為庶民,還會淪為坊間鄰里笑柄。

  科舉分兩天進行,每個士子都有一個單獨的隔間,這兩天吃喝拉撒睡覺休息全在里面。

  拿到試題后,陳正灝認真審題,繼而奮筆疾書,將這十年來所學的知識,全部堆砌成答案。

  兩天一晃而過,走出考場的那一刻,陳正灝如釋重負。

  離放榜有三天空閑時間,其他人要么死心收拾東西回家,坐等明年再戰,要么聯系同鄉結伴四處游玩,吟詩作對尋歡作樂。唯有陳正灝這三天時間哪都沒去,就在同鄉家中安心等待消息。

  陳正灝有預感,自己這次肯定會高中進士的。

  果不奇然,等到放榜那天,中了,而且還是頭榜三甲!

  盡管后面還要殿試,可最差也是榜眼!

  老陳家這回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前來報喜的人里里外外圍了好幾圈,還有很多圍觀想沾沾才氣的街坊。而待到殿試結果出來,陳正灝由于文章寫得好,加上相貌出眾,直接被欽點為狀元,這時想要將這位新科狀元搶回去當女婿的幾家京城名門望族,更是當街大打出手。

  結果事情鬧到圣上面前,圣上當即兩手一拍:“朕的九公主年芳二八,相貌秀麗,琴棋書畫亦是不差,既然狀元郎尚未娶妻,那朕便將九公主嫁與你!”

  這下那幾家望族的話事人都傻眼了,一個個頓足捶胸,感覺錯過了一塊上好美玉。

  而皇帝則偷笑不已,原先還沒想到這茬,還好你們提醒了朕,既然都是娶,為何不能娶朕的公主?再說怎么都不能便宜那幾個老家伙,自古君權相權互相制衡,他看那幾個老家伙不爽很久了。

  唯獨陳正灝暈乎乎的,我一個普通書生,這就成狀元駙馬爺了?

  當然,這種事他自然是愿意的,畢竟自己一個普通書生,能娶到九公主,確實攀了高枝。如果有婚約在身,或者有青梅竹馬在家等候,或許他還會拒絕,可惜二者都沒有。

  京城人人聽說此事,皆津津樂道,狀元郎成公主駙馬,一躍成為皇家貴胄,前途不可限量,一時傳為美談。

  很快國子監那邊便選定了良辰吉日,狀元郎與九公主成婚。

  新婚當夜,送走所有賓客,忙活了一整天的陳正灝,搖搖有些發沉的腦袋,回到新房,滿懷期待地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

  咦,這張臉,怎么感覺好熟悉?

  陳正灝望著燭光下的新娘子,一股奇怪感覺涌上心頭。

  新娘子面對狀元郎熾熱的目光,一時嬌羞不已,不過等了會,好像有點不對勁,抬頭看:“夫君,你、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有點暈,可能是剛才喝太多了,沒……”話還沒說完,陳正灝兩眼一黑,栽倒在新床上。

  咦,我剛剛不是還在洞房花燭嗎?

  醒來的陳正灝睜開眼,望著周圍全是和自己一樣持兵披甲的士卒,頓時嚇了一跳:“我又穿越了?”

  等等,我為什么要說“又”?

  難道我已經穿越過了一次?

  可是,我怎么沒什么印象啊?

  洞房花燭夜、洞房花燭夜……誰要洞房花燭夜?我?那洞房之前的那些事呢?

  可任憑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半點東西,唯一還有些模糊印象的,是最后紅蓋頭下那張嬌羞的臉,似曾相識。

  她是誰?

  陳正灝茫然。

  “我又是誰?”

  “陳景桓!有你的家書!”

  “到!”他本能回應。

  哦,原來我不叫陳正灝,我叫陳景桓。

  那誰是陳正灝?

  雖然有些奇怪,但他實在想不到其他和陳正灝這個名字有關聯的存在,只當是自己做夢的臆想。

  于是,從這一天起,陳景桓便開始了他的從軍生涯。

  他識字,像是書生多過士兵,軍營里大伙兒誰想要寫家書,都會找他幫忙,因此他的人緣也是極好。

  可是和他文縐縐的外表相反,在戰場上的他,其實是個悍不畏死的猛人。憑借第一次就在戰場上斬獲十一名敵人首級的強大實力,他從一個小兵,慢慢晉升為校尉,開始帶兵。

  老元帥賞識他,將他提拔為偏將,軍中大小會議,皆讓他出席。有時他提出的一些建議,也讓眾人眼前一亮,對這位后起之秀頗為贊嘆。智將的名聲漸漸流傳開來。

  接著陳景桓開始帶兵打仗,單獨指揮一軍,因關外一役設伏大敗敵軍,俘虜大批異族跟牛羊,替朝廷開疆拓土,被皇帝封為冠軍侯,官拜至大將軍。

  他成了眾人認可的老元帥的接班人。

  再然后……他就被皇帝找個理由賜了毒酒。

  功高震主嘛,這種事不管哪個時代都會有,只是他沒想到會落到自己頭上。

  可笑,可悲。

  可是仔細一想,你一個手握重權的大將軍,不好女色,不貪錢財,不戀高位,你說你想干嘛?

  當毒酒入腹,五臟六腑劇痛之時,他回憶起自己這一生,忽然想不明白,自己這一生,到底為了什么?

  家國天下?功名利祿?

  “仇寇未滅,何以家為!”他曾這樣跟老元帥說過。

  就這樣,這位年輕的大將軍、冠軍侯,就這樣結束了自己短暫而又輝煌的一生。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大堂上,一位少年當著所有人的面,悲憤而又屈辱地將一紙婚書撕成零落碎片,同時又帶著報復快意地將一封書信砸到對面那人身上:“聽好了,就算是要退婚,那也是我陳瀟焱休了你們家藍嫣然!”

  對面那人氣得臉色鐵青:“陳瀟焱,你最好認清你現在的身份。區區一個馬之力三段的廢物,也配和我妹妹結親?”

  “我陳瀟焱雖然不濟,可也是信奉君子承諾之人,做不出悔婚這等出爾反爾的事!”少年語氣譏諷,眼神掃過一旁臉色漠然的眾人,心頭更加屈辱。

  若非家中慘遭變故,父母生死不明,自己又練功出了問題,從昔日的天才變成一個只有馬之力三段的廢物,哪會淪落到今日這種地步!

  更讓他憤怒悲哀的是,面對藍家的咄咄逼人,族內往日那些叔伯,還有曾跟自己稱兄道弟的小伙伴,現在一個個都作壁上觀,表情冷漠,這讓他萬分心寒。

  果然,這個世界終究還是強者為尊啊!

  “等著吧,我陳瀟焱定要親手拿回屬于我的一切!”少年握緊雙拳,咬緊牙關,將這一幕牢牢記在心上。

  “你找死!”藍家青年再也忍不住,當即想動手將眼前這廢物一掌擊斃。

  “夠了!”這時族長終于發話,語氣森然,“陳瀟焱再怎么樣,也是我陳氏一族的人,還輪不到你藍家一個后輩在這里猖狂!藍光明,這就是你藍家的家教?”

  他看向青年身后一位微胖中年人。

  藍光明呵呵一笑:“年輕人嘛,火氣大點很正常。話已帶到,這位陳瀟焱公子也做出了決定,那么從今天起,我們藍嫣然,跟你們陳家再無瓜葛。”

  他深深看了一眼陳瀟焱,轉身就走。

  那位藍家青年陰沉著臉,狠狠瞪了陳瀟焱一眼,轉身跟上。

  族長意味深長地從陳景樂身上掃過,淡然道:“今天的事,嚴禁外傳,如果被我發現誰在外面亂嚼舌根,一律按族規處置!”

  陳瀟焱木著臉離開祠堂,身后眾人各種嘀咕,不外乎他丟了家族的臉之類的話。

  陳瀟焱陰沉著臉回到自己房間,默默掏出一枚古樸戒指。

  “我會讓你們后悔的!”

  誰也不知道,他心里藏著一個大秘密,自己一年前練功出現的意外,并非偶然,而是因為這枚戒指。現在他解開了戒指的奧秘,有這枚戒指在手,用不著多久,便能重回巔峰水平,甚至更上一層樓!

  入夜。

  陳瀟焱正在努力修煉,突然房門被暴力破開,一道黑衣人影沖進來,對著他連刺三劍。對方實力明顯比他強大不止一個等級,面對這等強敵,他毫無抵抗之力。

  “馬王級高手?!”

  陳瀟焱瞪大眼睛,難以置信,捂著心口倒在血泊之中。

  我才剛得到金手指,我還沒重新崛起,打臉所有曾經看不起我的人,我還沒找回我爹娘,我不能就這樣死掉……

  可惜所有的不甘,都隨著他的身亡消散于人世。

  陳瀟焱死不瞑目,說好的廢柴崛起成了空談。

  “不應該啊……”直到意識消散,他都沒想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不按套路出牌。

  “我,這是怎么了?”

  陳景樂茫然睜大雙眼,望著空蕩蕩的兜率宮,腳下是八卦圖,猶豫兩秒,跺了跺腳,嗯,很真實。

  剛才自己好像經歷了好多好多事,感受著不同身份帶來的各色人生。從出生到死亡,都一一體驗過,感覺好神奇。

  是做夢?

  做夢沒這么真實吧?

  摸摸心口,誒,還好沒有受傷,剛才那個夢真的好真實,自己好像被人捅死了。

  不過,怎么感覺好像真的發生了一樣?

  陳景樂有些迷糊,捏捏耳朵,有點疼,現在應該是清醒的。

  那莊周夢蝶,到底是自己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醒了變成自己?是真實還是虛幻?

  以他的見識,此刻腦子也免不了一片混亂。

  陳景樂收起所有疑惑,看向手中的紙張,結果一看,頓時頭皮發麻。

  “一氣化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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