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見到你。”
“這也正是我要說的。”
兩個人互相客套著……不過也不能說客套，杜南對諾斯洛普確實很有好感，以前有一段時間甚至崇拜過這位老兄。而諾斯洛普當然也聽說過馬丁·帕克羅的大名，他也看到過那些飛彈的照片，一般人看到的是雙尾撐結構，他看到的卻是飛翼。
這位老兄當年設計的第一架飛翼，就是帶雙尾撐的。
二戰的時候執著于飛翼的人不多，諾斯洛普是一個，還有一個在法國，剩下的兩個在德國。
“要來點咖啡嗎？”諾斯洛普問道。
杜南倒也不客氣。
兩個人見面的地方是諾斯洛普的工作室，和莫菲家的工廠不一樣，這里倒是井然有序。而且有一個角落已經被清理了出來，那里還放著兩張藤沙發。
杜南在其中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隨手從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疊圖紙。
那其實是簡圖，為的是標明尺寸。
“這就是你在電話里面提到的新式發動機？”諾斯洛普非常感興趣，他當然知道有好幾家公司都在研究噴氣發動機，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過，卻聽到過一些傳聞。
正因為如此，他看了一眼其中一張圖紙，稍微注意了一下上面的尺寸，頓時皺起了眉頭。
之前杜南在電話里面說過，這臺發動機的推力是六百公斤，所以他的腦子里面已經有了大致的印象，他所聽說的另外幾家的噴氣發動機也和這差不多，但是現在他的感覺就不一樣了，這個尺寸比他聽說過的那些發動機都要小得多。
“我和他們不一樣，他們考慮的問題要多得多，因為他們需要的是裝在飛機上的發動機，需要穩定可靠，我只打算把這東西裝在飛彈上，需要的是簡單、廉價、體積小。”杜南猜到了這位的心思。
他當然不可能說，他知道噴氣發動機應該是什么樣的？怎么才能做到各方面平衡？
要知道這個時代，其他人都在蹣跚摸索，每一臺噴氣發動機都帶有試驗性質。但是到了后世，噴氣發動機的設計有了一整套的流程。
“我能夠理解。”諾斯洛普倒也沒懷疑：“這么說來，你需要我幫你修改一下原來的設計，以便讓新的發動機能夠裝進去？”
“暫時是這樣，因為我的時間不夠，我需要飛機，馬上就要，我只能告訴你，我們在組建一支試驗性質的艦隊。”杜南半真半假地說道。
“我明白，我猜也是這樣。”諾斯洛普連連點頭，他很清楚軍隊購買飛機的流程，一般來說，都是由戰爭部找幾家飛機制造廠招標，每家制造出一架樣機，比較性能之后，選定其中的一家。
這樣做比較保險，但是時間也會拖得比較久。
象眼前這種直接跳過戰爭部，私底下和飛機制造廠家取得聯系，確實不怎么符合規則，不過既然是試驗性質的隊伍，多點活動的余地也很正常。
“你剛才說暫時是這樣……”諾斯洛普非常敏感。
“雙尾撐并不完美，它有一個最大地弱點，接近音速的時候，尾部的阻力會急劇增加，最終導致解體。”杜南說道。
“居然有這種事……可惜，對于接近音速飛行的研究實在太少了。”諾斯洛普不無遺憾地說道。
“所以我覺得裝噴氣發動機的飛機，最好是飛翼……或者是變異的飛翼。”杜南故作沉思。
諾斯洛普頓時被搔到了癢處，這是他最喜歡的話題。
“什么是變異的飛翼？”他立刻問道。
“有紙嗎？”杜南左右看了看。
諾斯洛普連忙拿過來一塊畫板。
杜南倒也不矯情，直接在上面畫了一個翼身融合結構。
“純飛翼要么裝不了太多東西，要么機翼太厚，阻力太大，我覺得有必要變通一下，另外飛翼的控制肯定不能和普通飛機一樣。”他又畫了一堆副翼，然后在上面一一標記出來，有些專門負責滾轉，有些專門負責俯仰，有些負責偏航。緊接著他又畫了一堆陀螺儀，另外還畫了一個方盒子，然后在上面寫了“飛行控制儀”。
諾斯洛普皺著眉頭思索著。
他一直在搞飛翼，這中間遇到了很多問題，正因為如此，他一看就明白眼前這位同樣做過類似的嘗試。
事實上，他最近設計的幾種飛翼，已經采用多操作面了。
杜南的筆根本不停，他又開始畫了起來，這一次他畫的是三架飛機，一架是雙尾撐，一架是一般結構，最后一架是飛翼，然后他又在底下寫了一串公式。
那是十幾年后才會開始的，對靜穩定度的研究的結果。
這恐怕是他到現在為止，拋出的最超前的一項科技。
“這都是你研究的結果？”諾斯洛普并沒有完全看懂，同時他又有點懷疑這些公式的正確性。
杜南早就料到了，他很清楚這家伙是個偏執狂，而且非常驕傲。
他早就想好了怎么解釋，怎么讓對方認可？
“必須說，我比你要幸運，因為我無意中選擇了一條最正確的路，我研究的不是飛機，而是飛彈，并且取得了軍隊的支持，他們幫我找來了最好的空氣動力學方面的專家，我們做了大量的試驗，最終得出了這些結論，不過專家畢竟只是專家，并不是工程師……”
“原來是這樣。”諾斯洛普相信了。
這確實很好理解。
制造一架飛機需要很多資金，試飛一架飛機需要承擔巨大的風險，一旦失敗，對他的打擊可不小，更不說因此而蒙受的損失了。
飛彈就不一樣了，兩三天就能做好，反正是要摔掉的，根本不會心疼，可以做各種嘗試，損毀之后也談不上什么損失。
“我怎么沒想到呢？”這位老兄心動了，他打算回頭也這么試試。
“你就算想到也沒用，你沒有合適的發動機。”杜南直接給對方找了一個理由。
“沒錯，就算是小型的活塞發動機，也不容易搞，另外速度根本快不起來，達不到要求。”諾斯洛普已經打定主意，專門弄一個車間制造脈沖噴氣發動機了，用這玩意兒做測試，實在太好了。
“另外高速飛行和低速飛行完全是兩回事，飛翼絕對不適合中低速，它原本就是為了高速飛行而存在的。”杜南說得慷慨激昂。
諾斯洛普聽得熱血澎湃。
“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這個你別外傳。”杜南顯得異常神秘。
諾斯洛普連連點頭。
“飛彈在急速俯沖的時候，很可能已經超過了音速，超過音速之后，空氣被強行擠壓，會產生一種可怕的噪音……”杜南低聲說。
“會不會是發動機產生的？”諾斯洛普插嘴問道。
“我試過把發動機拋掉，我也懷疑過是機身震顫引起的，所以我用發泡硬質橡膠做機身，結果也一樣。”杜南立刻回答。
“我想起來了，炮彈落下的時候也會發出很尖銳的聲音，好像有人研究過這種現象……我得去查一下。”對面那位已經陷入了狂熱。
“越接近音速，正常的控制方式越起不來作用，另外還有一些怪異的現象，可惜我沒帶筆記本。”杜南一臉遺憾。
諾斯洛普是一臉期盼，他現在恨不得立刻跟著馬丁·帕克羅跑一趟珍珠港，把那些珍貴的記錄全都搬回來。
從諾斯洛普公司出來，杜南對剛才的表演異常滿意。
他又忽悠到了一個非常有用的人物。
他看中的不只是諾斯洛普此刻對他的幫助，他更看中這家公司的未來。
諾斯洛普本人的人脈和經營能力或許不怎么樣，但是他的繼任者卻都能力非凡，到了二十一世紀，此刻風光無限的很多公司，比如道格拉斯，北美航空，全都漸漸沒落了，只有波音、洛克希德和諾斯洛普仍舊風光無限。
這三家里面最不顯峰露水的就是諾斯洛普，但是影響力最大的恐怕也是它，因為那個時候的諾斯洛普已經不只是一家飛機制造公司，還是最大的雷達制造公司，更是最大的軍艦制造公司，
美國所謂的軍火商，諾斯洛普一家就占掉了一小半。
“你成功了？”莫菲一直等在外面，他是開車的。
“是的，諾斯洛普其實很容易說服，他已經答應幫我們制造飛機……不過還得走一下程序。”杜南輕嘆了一聲。
他最討厭這事了。
這樣做可以說是為了公平，也可以說是為了杜絕暗箱操作，但是誰都知道這不可能。
暗箱操作是免不了的，反而還浪費時間。
“又要給哈爾西中將打電話了。”杜南覺得還是動用老頭最合適。
“接下來去哪里？費城？”莫菲問道，他感覺郁悶，如果要去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話，應該先去那里，他家在丹佛，屬于美國中部，費城在東海岸，而諾斯洛普公司在洛杉磯，屬于西海岸。這樣來來回回跑，實在太累人了。
“不，咱們現在先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我已經和杰克打過電話，他們家在加州大學也有認識的人，如果洛杉磯分校仍舊不夠的話，咱們再跑一趟圣地亞哥，那邊也有加州大學的分校，既然能夠在西海岸搞定，何必跑到費城那么遠的地方？”杜南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為他剛剛想明白，和麥金利家族拉近關系的最好辦法是合作做生意，去不去賓夕法尼亞大學根本沒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