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正是李少瑾昨天見到的江云,昨天還好好的呢。
李少瑾雖然知道江云會有問題,但是沒想到發展的這么快。
她走過去摸著江云的額頭,感慨道:“這么燙!”
婁麗麗臉色不好看道:“你前天說的,她會不好,是不是這樣?還是她沖撞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吃了退熱藥完全不管用。”
李少瑾:“……”
這人已經這樣的了,這個老太婆方才竟然還能跟她拖延時間,到底是誰要求醫啊。
不對,昨天就找她,說明昨天就有問題,竟然不送醫院。
這個老太太,長得那么像,到底是不是親生女兒啊。
李少瑾懶得解釋了,從醫藥箱里找出一顆丸藥,直接化開塞道江云的嘴里。
婁麗麗一聲尖叫:“你給我們吃的什么藥啊?有批文嗎?有生產許可證嗎?別給吃壞了啊!”
李少瑾回頭道:“放心吧,同仁堂的,安宮牛黃丸,你先等半個小時左右,有效果了,我在幫你開別的方子。”
安宮牛黃丸,是清代溫病大家,吳鞠通整理前人的經驗,改良的方子,配料有,牛黃、水牛角、麝香、珍珠、朱砂、雄黃、黃連、黃芩、梔子、郁金、冰片。
君藥牛黃,清熱解毒,涼肝息風而止痙。
所以是清熱解毒的涼藥。
但是這個房子,麝香冰片,都是開竅藥。
朱砂雄黃是礦石,又是重鎮安神的。
所以這個方子綜合來開,它是熱到了一定程度,并不是體溫計里測量的熱,而是八鋼辯證里面的熱入心經,非常嚴重了,才能用。
所以也不是亂用的。
主治也說明了:清熱解毒,鎮驚開竅。用于熱病,邪入心包,高熱驚厥,神昏譫語。
李少瑾判斷江云就是外傷引起的,熱入心經,加上她本人有些肝氣郁結,引起的神昏譫語。
用安宮牛黃丸應該是比較恰當的。
但是李少瑾在用藥之后,有個疑問,為什么這人要拖延這么久。
所以在給江云用藥之后,她趁著婁麗麗不注意,以檢查的方式,揭開了江云的被子,觸目驚心!
肋骨那里一片淤青,這就是她摸脈摸到的淤血。
既然淤血已經引起了發熱,可能這個淤血,過幾年,甚是幾十年,會一直陪伴在患者身上。
就算各項指標都沒問題,但是看舌苔發暗,也是有淤血沒排干凈的表現。
而根據李少瑾上輩子的臨床經驗,江云的傷勢,是外傷,外力擊打所致。
大概什么問題,李少瑾好像知道了。
中藥都被說見效慢,其實不然,安宮牛黃丸是急救藥,速度非常快,就算不是安宮牛黃丸,經方治療急病也是非常快的。
慢,只能說是用得少,或者不會用。
安宮牛黃丸化開之后服用,江云很快就清醒了。
這期間李少瑾一直沒走,留在客廳等消息。
婁麗麗在看護江云,等江云醒了之后,婁麗麗去告訴李少瑾:“小李,人醒了,你看……”
李少瑾也說不出婁麗麗是以一個什么樣的姿態在跟自己說話。
有點淡漠,但是好像又有所求。
這些老太太,就是不能好好對待醫生,放下一點身段會死嗎?
李少瑾還是看在病人的面子上,沒搭理婁麗麗,因為疼的也不是婁麗麗。
她道:“我進去看看。”
到了床邊,李少瑾看著江云,江云也看著她,李少瑾能感覺到江云目光中的依賴和感謝。
李少瑾佯裝把脈的時候,閑閑的問道:“江阿姨,這個是您的娘家吧?”
江云點點頭:“是啊,是我媽家。”
婁麗麗在李少瑾身后,聽見問題臉上有疑問閃過,不過沒說話。
李少瑾又問道:“那江阿姨的老公呢,您病了,姨夫沒來看你啊?”
江云臉色白了白,聲音很低道:“他很忙,我沒告訴他我病了。”
婁麗麗突然道:“你這個丫頭真是沒禮貌,別人家的家事,來不來的,你是大夫,問那么多干什么啊?”
李少瑾突然間回頭,問道:“你真的想知道我為什么問這么多?”
婁麗麗:“……”
“你,你,你這個……”
在中醫上,這叫祝由。
中醫把天地看成一個整體,人就是一個小天地,中醫要有整體概念,所以一個病,肯定不是只有這一個病引起的。
中醫認為,很多病癥,是情緒帶來的。
黃帝內經說怒傷肝、喜傷心、憂傷肺、思傷脾、恐傷腎。
所以中醫給人治病,不光要治療癥狀本身,還要追溯病由,爭取治標治本。
而這種心理上的開導,叫做祝由,巫醫也有祝由,但是那是邪門歪道了。
用現在醫學來說,就是心理輔導,心理醫生,穩定病人的情緒。
李少瑾道:“現在江阿姨是我的病人,我的病人是受外傷引起的,我當然有資格問病情,不然你們就不要來請我。”
“還有你,人病的這么重,你還在隱瞞,我懷疑江阿姨被人家暴了,所以我現在就要報警!”
屋子里頃刻間針落可聞。
李少瑾直接拿出電話,婁麗麗急了,抓著李少瑾的手道:“不要報警,不要報警,這是我們的家事,不用你管。”
李少瑾比婁麗麗高,抬高了胳膊,婁麗麗就抓不到她了,但是她沒有忙著要打電話,而是回頭看著江云。
“你才是患者,現在需要我的幫忙嗎?”
不知道為什么在李少瑾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江云突然哭了。
隨后大哭特哭。
李少瑾和婁麗麗也停止了爭搶。
過了喊一會,婁麗麗不耐煩的道:“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好了就說好了,我要送客了。”
李少瑾還是看著江云,或許是她的目光太有感情,江云道:“李大夫,謝謝你,我長這么大,從來沒有人幫我撐過腰,還是你這么大的孩子,你還是個孩子呢。”
婁麗麗警告似的看著江云。
江云問道:“李大夫,我會死嗎?”
李少瑾道:“你的病,不會死,但是你壓抑在心里的怨氣,可能把你逼死,我懷疑你正在遭遇家暴,下一次,可能有人會把你打死,所以……”
“你會不會死,別人說了不算,大夫也說了不算,得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