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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正主兒來了

  如果馮妙君已經離開晉都,那么要追蹤到她的機會很渺茫,她可能前往任何地方。雖說她也可能混在公主的送嫁隊伍里出城,可是同一天內進出的晉都的商隊多達到七、八十支,云崕怎么敢篤定她沒有其他選擇?

  出于謹慎考慮,她還是易容兩日才洗回原貌。直到現在,基本可以確定自己是安全了。

  第五日,送嫁隊伍抵達狼牙堡。

  這地方其實是個中等規模的城鎮,原由私人鄉寨發展起來,因此還保留了本來的稱呼。狼牙堡也是晉國進入白象山脈之前的最后一個人類城市,可稱邊塞,任何打算西進的隊伍都會選擇在這里作好充足的補給。

  送嫁隊伍在這里盤桓的時間最長,整整一個晝夜。侍衛打聽過后,領晗月公主和馮妙君找到當地一家飯館用餐。這館子門面不是城里最大的,甚至位置還有點兒偏,但是門庭若市,大堂十一、二張桌子都坐滿了,再來客人只得坐到偏院去。

  即便這樣,館子外頭也還排著隊。

  公主的手下自然有辦法弄到座位。本地的吃食必定不如晉都精細講究,但蕎麥面條格外彈牙,澆頭是燉得香爛的大塊羊肉燜脆筍。呼嚕一口,從深秋的郊野帶進來的寒氣就被驅得無影無蹤。

  最有特色還是這里的馕餅烤肉,現烤現吃。餅子就貼在滾燙的鐵桶里,有客人要,店家就抓一個出來剖口,往里面塞進烤得焦黃噴香的羊肉。本地羊都放養在河灘,以苦地苔為食,肉質格外細甜,咬一口就滿嘴流油。

  但真正讓人覺得回味無窮的,卻是餅子里塞進的另外一樣東西:

  凍酒梨。

  狼牙堡這里出產的梨快要趕上柚子大,汁水飽滿但口感粗糙,原本沒多少人愛吃。也不知哪個機靈的發明了腌梨的辦法,將梨子切片泡在土莓子酒里,放一晚上就做成了腌梨。現在已是深秋,山腳下的夜晚格外凍人,塞進馕里的酒梨就是冰得磣牙,和熱氣騰騰的烤羊肉一起入口,立刻就能體驗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而后果香自然解去膻膩,留下回味無窮。

  口味這么特別的馕肉,馮妙君也忍不住多吃了兩個,而后起身去了恭房。

  道行高深者可以辟谷,她么,暫且還免不了五谷輪回。

  飯館生意好,連后院都被辟出來擺桌,所以恭房遠在十余丈外、兩排竹林之后。

  去這種地方,旁人也不好跟著。

  夜風勁涼,竹子早就掉光了葉片,只余光禿禿的枝干風中搖擺,夜色中看起來如妖魔張牙舞爪。

  馮妙君大步穿過竹林往回走,不經意間一低頭,卻發現地上有兩條人影。

  一條是自己的,另一條挨得很近,落后她半步而已!

  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她心跳都漏了半拍。

  馮妙君當即往前一個箭步,旋身的同時錐尖往前遞出,一邊高聲喝道:“誰!”

  只問了半句,聲音就卡住了。只因身后那一簇竹子旁邊赫然擺著個破破爛爛的稻草人。

  它與真人等大,頭上纏著布巾,雙臂自然張開,在夜風吹動下前后搖晃,乍一看它的影子還真像有人行走。

  她神經繃太緊了,結果鬧這么個烏龍。馮妙君下意識松了口氣,而后又覺不對:

  此物的作用是驅趕雀鳥,可這里又不是稻谷場,誰會在竹林放個稻草人?

  這念頭還未轉完,背心忽然一涼,像是有莫大兇險來臨。馮妙君再不遲疑,放聲呼救,同時飛快往前逃躥。

  可是她一步都還未邁出去,背后憑空伸出一只手,按在了她的咽喉上!

  這只手很好看,骨節分明,修長如玉,看起來更適合撫琴而非扼人脖子。馮妙君卻覺頸上傳來的冰寒沁入骨髓,即刻將她咽肌都凍住了,那一聲呼救就啞了火。

  這只手上的力量大得驚人,生生將她提離地面,轉了過來。

  而后,她就望進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那里閃動的眸光比月色還要溫柔、還要動人。

  馮妙君立刻僵住了,渾身肌肉無一絲能夠動彈。

  離得這樣近了,她才發現他很高,比她高出一個頭。他一身玄衣,微微垂首,在她耳邊低語:“馮妙君?”

  這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最深沉的噩夢。她眼露驚惶,不顧自己咽喉被掐,瘋狂搖頭。可惜,能夠擺動的幅度太小。

  “幸會。”他似無所覺,自顧自道,“我叫云崕,你還記得我么?”

  他的聲音柔和得像情人間的喁喁私語。

  她又要搖頭,不過這時竹林外傳來了腳步聲。

  有人來了。

  云崕笑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伸手在她頸間一拽,將那條鏈子扯下來,扔到了稻草人身上。而后抓著她騰空而起,在林梢上兩個起落,遠遠去了。

  他身似鬼魅,這里無人會被驚動。

  馮妙君耳邊風聲呼呼,眼前景致應接不暇,她無法判斷此人速度。

  不一會兒,云崕停了下來,把她帶入一間民房。

  四壁簡陋但屋里干凈,桌上甚至還點著半截燭燈,可主人卻不知去了哪里。

  云崕把她丟在桌邊的木椅上,仍舊重復那個問題:“還記得我么?”

  他制住她全身修為后,就放開了手。也不曉得他施了什么邪法,她依舊動彈不得,咽部倒是松快了。

  轉不動腦袋,她只能低聲道:“記得,我們在聚萍鄉見過。”他既能直呼她的姓名,又提出這種問題,那就是記起她了。她再否認,不過是多吃苦頭。

  云崕點了點頭,伸手在她臉上摸索,又在四周輕捏兩下。

  這并非輕薄,只是檢查她臉上有否易容藥物。

  結果也令他滿意。

  看來,這應該是馮妙君本尊無誤,不再是替身了。

  “聽說,是你殺了我的手下黃秋緯?”

  她很沒義氣地供認道:“是苗奉先殺的,我、我只是輔攻。”替狌狌腦瓜子開瓢的手斧是苗奉先的,她當時用的分水刺根本達不到這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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