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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重逢前的禮物

  虞琳瑯仔細跪拜行禮后,才偷著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呆住了。

  他慣為人畫像,見過的美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從無一個及得上眼前人。若以春蘭秋菊比之,太素太單薄;以桃之夭夭比之,卻又淺薄過甚,難顯其莊重。

  這個十七歲的少年搜腸刮肚,忽然被一個形容詞難倒了。

  直到守在門邊的陳大昌沉著臉一聲喝斥:“放肆!”

  虞琳瑯才驚覺自己竟然直勾勾盯著女王看了好一會兒。

  這是大不敬!

  他正要跪下賠禮,馮妙君已經揮了揮手:“省了,給孤好好畫像就是。”又問他,“就在這里畫么?”

  東青閣是她的書樓。雖然藏書頗豐,但這里專供女王使用,布置得精巧溫馨,斷不似男子書房那樣冷硬。

  “園中景致更好,不過天冷……”虞琳瑯環顧四周,想了想,“還是在這里吧。”外頭雖然晴了,氣溫卻低,要是他攛掇女王去花園取景,萬一人家的萬金之軀染了風寒,他可要倒大霉了。

  馮妙君取了書卷在手:“行,畫吧。”他畫他的,她看她的。

  虞琳瑯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您、您可要換一套妝容?”

  馮妙君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好看?”特意摸了摸嘴角,沒有飯粒兒啊。

  “好、好看得緊。”少年局促一笑,“就是您的發鬢有些兒……素了。”

  何止是鬢發?女王今日一身天青色羅裙,外罩一件軟紗子,滿頭烏發只用一只青玉簪子定住,縱然美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可是從前找他繪像的貴女都是錦衣華服、精細妝容而來,為留一時之明艷,女王這樣做派,實是太素淡了。

  馮妙君笑了:“你只管畫就是。孤說過只畫這一回么?”她懶得動彈。

  虞琳瑯應了聲“是”,果然收回注意力,擺起畫架、磨墨展卷,自做自的去了。

  給國君繪像是件十分精細的活計,至少也是三個時辰起畫,馮妙君也得配合他。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她看完了兩本書,正要差人去取第三本,外頭陳大昌報:“傅國師來了。”

  傅靈川走進來,目光先在虞琳瑯臉上身上掃蕩一番,后者全身心都投入繪畫當中,也不向他行禮。傅靈川并不怨怪,只笑著對馮妙君道:“聽說你要繪像,我來湊個熱鬧。”說罷,走到畫架邊上瞟了幾眼,“嗯,不錯,望能畫出你一成美貌。”

  馮妙君掩著口打了個呵欠:“就是耗時太長,我都有些困了。”

  她說得散漫隨意,似是將他當作最親近的人,前兩日的針鋒相對不知去了哪里。傅靈川反而微微一凜:她越來越會隱藏心事了,連情緒都是收放自如。

  但他面上依舊笑道:“不如走一盤?”

  她放下書卷奇道:“國師日理萬機,竟有時間找我下棋?”

  “要陪王上,什么大事都得靠邊放。”傅靈川在榻尾落坐,自有使女捧上案幾、放上棋盤,再端來清茶果品。

  這一對弈,就是兩個時辰。

  傅靈川的棋路綿密,心思隱蔽,馮妙君卻是率性直為,左沖右突,最后每每能殺出重圍。

  傅靈川笑道:“長樂的棋藝越來越了得。”兩人上一次對弈還是在剛剛抵達烏塞爾城,那時她的下手就很凌厲,卻不似今日這般靈巧。

  馮妙君哼了一聲:“過獎,可惜還贏不了你。”黑子往缽中一丟,“我認輸。”

  傅靈川點頭夸她:“果然識時務者為俊杰。”她丟了大片領地,僵持到最后也仍是這個結果,還不如早早認輸節省時間。

  “我不是俊杰。”她抿了一口清茶,“我是女王。”

  “再來一盤?”

  “不了。”她瞟了一眼窗外,見天色正午,“下棋沒勁兒,該用午飯了。”

  傅靈川這才揀子回缽,一邊道:“王上在攬秀園下棋,可不止這么點兒時間。”

  攬秀園即是魏國使節夏季所住之地。看來,她和云、徐廣香的舉動沒有瞞過傅靈川的耳目。馮妙君也在揀子,手都沒停一下:“我不多下會兒棋,能談成協議么?”

  她在提醒他,自己居功至偉么?傅靈川望著她的眼神越發古怪了:“當日那幾局,輸贏如何?”

  “一負,一勝。”

  “看來,長樂的棋力與云國師不相伯仲呢。”

  “不。”她很誠實,“他顧全國君顏面,故意讓給我了。”

  傅靈川今日卻沒有讓。他眉頭微微一皺,旋即松開:“云國師也大方,為搏長樂一笑,愿意一擲五十萬銀兩。”

  他連兩人當時的賭注都清楚呢,這宮里處處都是他的眼線,包括她的身邊。馮妙君抬頭一笑,明艷得令他都覺眼花繚亂:“像這樣?”

  傅靈川移開視線,輕咳一聲:“畫好了么?”

  那邊的虞琳瑯已經很久沒有動作了,似在出神。傅靈川重復問了一句,他才如夢方醒,懊惱道:“遠未完成,請王上和國師恕罪。”

  怎么?傅靈川才一皺眉,虞琳瑯已經赧然道:“確難捕捉王上神韻十一,請允琳瑯帶回去雕琢三日,再行奉上!”

  “行。”馮妙君站起來揮了揮手,“下去吧。”

  虞琳瑯離開,馮妙君才瞟了傅靈川一眼:“還有五家未來投誠,你打算怎辦?”

  規定時限內,多數門閥都聽話了,只有五家還沒動靜。王廷還未收到他們削軍的奏報,其族長也沒有入都述職。

  掌慣了權勢,誰舍得放手?

  “離期限還剩最后二十天。”傅靈川陰沉一笑,“逾期不至,就以違令謀逆論處!”

  那么王廷大軍就師出有名了。如今各地門閥都削了軍,四海安定,新夏就更有底氣對付這幾家釘子戶。

  順便,也讓朝野上下見識見識王廷的雷霆手段。

  結果,三天后又有一家族長趕到。幾乎在同時,長樂女王接到魏國發來的一封信函。

  信上的字龍飛鳳舞,仿佛還是剛剛落墨時的酣暢淋漓:

  允州章氏秋末叛逃,出新夏,往浯國列嶼。家眷前后三批,共二百六十七人,現有半數扣押于普靈國以西九十里墜龍谷。吾奉之為禮,且為安安寬心解憂,請自取之,不日相見。

  落款就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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