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不要做,也不需要帶路,甚至不需要跟你的人有任何的接觸,就能實現讓人偷溜進來?這怎么可能!魯道夫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的確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固若金湯的研究院要是這么容易就闖進來的話,那早就進來了不少人了。
你當這兒是菜市場嗎?他譏笑道。
周寸光的言辭有些讓他生氣,要知道他是以主人翁的姿態住在這兒,雖然整個研究院并非按照他一個人的設計來建造,可生物技術這一片的建筑卻是大量征求了他的意見的。
如果真這么容易的話,那豈不是說明他的設計太不值一提了?
魯道夫的生氣是一種尊嚴的象征,他只覺得眼前這個像小孩一樣的人仿佛就是來刺他的軟肋的,先是說外面的世界無人識得他,現在又說這兒他想闖就闖。
聽上去,虛張聲勢而已,在這位天才科學家看來,他所接觸過的每一個人都有些虛張聲址,這應該是屬于高智商對低智商群的骨子里的鄙視吧。
可也不知怎的,周寸光給他的感覺卻不一般,讓他緊張,讓他捏了一把汗。魯道夫明白,眼前這個人如若不是虛張聲勢,恐怕便是風雨將至。
研究院從外面到地面,的確固若金湯。周寸光朝著魯道夫豎起大拇指,要是放幾分鐘前,看著這么一個小孩子朝著一個大人豎起大拇指,魯道夫得被逗笑,可此時的他卻早已不把眼前這個‘小孩’當小孩,他的鎮定和言談已經征服了魯道夫。
魯道夫看著這大拇指,忍不住偷偷挑了挑眉,這還用說嗎,本身就是固若金湯。
如果我沒有進入到你的實驗室,我的確找不到如何讓我的人進來的辦法,但是我進來了后,發現了一個地方周寸光放低了聲音。
魯道夫本能地靠近了周寸光。
你那個運尸體的恒溫箱。
魯道夫心中一震,臉部肌肉瞬間僵硬了起來,他看著眼前這位小孩一般的人,心劇烈地跳了起來。記得他在m國的平原上第一次看到龍卷風的時候,感受到大自然那種不可抗衡的威力的時候,他的心這么跳過,雜亂,緊張,感覺自己逃不掉。
此刻,他隱約覺得身后有龍卷風在追,風雨已然眼前,他想逃。
卻似乎很難。
眼前的周寸光抓到了這個實驗室唯一一處直接通往外面的通道,這也是整個別墅區地下研究院生物技術院最為神秘的一條直接通道外面的通道。
新鮮的尸體要以最快的速度運進來,那么從大門口開車進來,還得換車,得經過安檢,這些七七八八都需要時間,更重要的是,幾次換車會破壞掉尸體。最好的辦法是在最靠近別墅區外圍的地方,直接將尸體放進恒溫箱,再有一條平緩得不會有半絲顛簸的軌道徑直輸送到魯道夫的實驗室。
有大量新鮮的可供研究的人腦,是魯道夫來這兒的最大原因之一,這條輸送尸體的通道也就成為了實現他研究的重中之重。
由于這是一條從別墅區外圍直通到魯道夫研究室的通道,所以隱秘性是最重要的,再加上這么多尸體運進來,要是讓記者拍到了就麻煩了,所以當年建造的時候,為了這隱秘性下了不少功夫,可以說,除了每次固定符合搜集尸體的兩個絕對可靠的人員,外部的人并不知道有運送尸體這回事兒,而內部的黑科雖然知道有運送尸體這回事兒,畢竟那么多人頭,可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口子運進來的。
得隱秘啊,得找在隱秘這一塊最會設計的人來設計,我知道生物技術的研究室要有那些設備,怎么設計更適合做實驗,可這種軌道我不懂,你得請頂級專家來設計。當年的魯道夫自知自己并非這方面的專家,給出了要求。
別墅區的神秘大佬自然不會含糊,下重金搞定了這事兒。
可以說,從外面往里面看,哪怕你發現了運送尸體的口子,也絕對無法順藤摸瓜找到這里頭來,下了重金的層層機關不是擺設。
可從里頭往外頭就不一樣了。
對于周寸光來說,當他看到那幾具小孩的尸體從恒溫箱直接運送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掌握了這個大秘密:這里居然有通道能直接通往外面,哪怕這個‘外面’有可能僅僅是研究室的外面,而非直接通外戰區,也行。
最難進來的地方就是研究室,發現了這道口子,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魯道夫后退了一步,他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之前也沒有細想這一層,最重要的是他沒有想到周寸光的觀察力這么敏銳,居然一下就看到了他需要的。
那么多的研究室,那么多東西,他居然一下發現了他需要的。
我的人可以躺在恒溫箱里,假裝是尸體,運送進來,你只需要在合適的時間要求運一些尸體進來,即可。周寸光伸出三根手指頭:這就足以實現,第一,你看上去什么也不要做,只是常規地要尸體;第二,你不需要帶路;第三,我的人在進來之前,不需要跟你有任何的接觸。而進來之后的接觸,都會是監控消失的情況下,確保你的全身而退。
滴滴滴 房間里有個東西滴滴滴地響。
魯道夫有些木納地本能地走過去,看了看儀表,然后記錄下來,又按了個按鈕,滴滴滴的聲音消失了。做完這一切后,他回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周寸光。
他有些明白了,眼前這個小孩有著非比尋常的行動力,他小看他了。
自己研究室最為隱秘的東西被人發現,滋味不好受,這種不好受的滋味讓他本能地想維護,于是穩了穩心神,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你想多了,這個恒溫箱就是隔壁研究室運過來的,并不是通往外界的。
你看看,交易要誠心,我把我的計劃都跟你說了,你居然還跟我說假話。
周寸光在懷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小東西,昏暗的燈光下,魯道夫看到了,這是一個孩子喜歡玩的迪尼斯懷表,表的面上有米老鼠的蓋子,看上去平淡無奇。打開蓋子,他按了按一個什么東西,按的時候似乎頗有節奏,隨后,表發出了熒幕才會有的淡淡的光。
周寸光看了一眼后,便將這懷表關了,隨后上前一步走到魯道夫的跟前:你伸出手。
做什么?
我畫出你這條運送尸體的軌道路線。
魯道夫怔住了。
周寸光柔軟的小手指頭在他的手心上畫了起來,才畫了幾下,魯道夫的手心便出了汗,嘴巴也微微地張開,難以置信地看著手心。
怎么樣,我沒有畫錯吧?周寸光后退了一步,朝著魯道夫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像一個孩子,隨后咯咯笑了笑,蹲到了地上,手在地上畫了個圓圈說道:假如這里是別墅,這里是別墅區外圍。
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尸體應該是從別墅區外圍也就是地下采礦的的一處采礦點的通道進來的,然后在別墅區內圍,也就是我們居住的區域東側,某個地方拐了個彎,不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一間神秘的房間,或者是尸體在中間需要加點什么物質才可以,總之停留了一下,再直接運送到你的實驗室。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你你只看到了有恒溫箱進來啊,你看不到地下的道路啊!這條路軌是全封閉的,不可能有人能看到!魯道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卻又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條路軌,包括中間停留的地方,精準無誤。
這個小玩意兒呢,叫跟蹤器。周寸光的手從兜里拿了出來,捏著一個小小的黑黑的東西晃了晃。
魯道夫是別墅區的老人了,聽人講什么間諜,反間諜,什么殺手什么特工的,他知道就在這別墅區的外面,這樣的人有很多,也知道他們有這這樣那樣的武器。什么能爆炸的煙頭或聞一下就會暈厥的香水。
可他一直潛心研究科學,四周的環境十分簡單。別墅區根據黑科的級別不同有不同的安保,以魯道夫這個級別屬于頂級,他周圍的助理,包括給幫他別墅區打掃房間的阿姨都是嚴格挑選,而且這些人都不允許到其他地方去,以免被人利用夾帶了東西進來。
這些年,別墅區陸陸續續來的新人,或很厲害,或在起步中,有不少。可真的能跟魯道夫達過交道的極少。就那走入這別墅區的大廳來說,能跟他從同一個門口進來的人都是級別很高的人。
哪怕級別一樣,別墅區為了確保科學家各自的性格,也會對他們進行分流。比如周教授這樣剛剛從外頭進來的人,就很難單獨接觸到魯道夫。
以前的魯道夫從來沒有細想過這些,他非常確信之所以在這幾年不讓他見外頭剛剛進來的黑科,是為了他的安全考慮。畢竟他的科研成果如同重磅一個接一個,搞不好外頭有人要來暗殺他。
所以,當周寸光舉起手中這個被稱之為‘跟蹤器’的小東西的時候,魯道夫的余光本能地鎖定到了墻壁上的緊急按鈕。
你不用怕,我們要交易的,我怎么會害你。周寸光上前一步,將跟蹤器放到了魯道夫的手里。魯道夫看著手心的這顆小小的一枚銅扣子,有些溫熱。
送給你,留個紀念吧,這個跟蹤器已經作廢了,你可以縫到你的衣服上。周寸光的眼里飄出得意的神色:這可是拿錢都買不到配飾。
你什么時候把這個貼到的恒溫箱上?
這個重要嗎?周寸光指了指魯道夫的另一只手:我在你手心畫的路線圖,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周寸光沒說錯,這條路線圖才是最重要的,它是唯一能直接通往外面的通道,也是秘密運送尸體,絕對不可示人的通道。如今,卻被周寸光輕而易舉地掌握了。
早知道,就不帶他進實驗室了,魯道夫萬分懊惱。
正懊惱著,突然,心中一股寒意彌漫了上來。
不對!
他為什么要把這些告訴我?我知道他們的計劃,知道他們在恒溫器上安了跟蹤器,甚至知道了跟蹤器的樣子。知道了這么多,他們不怕我把這事兒捅出去嗎?
魯道夫雖然是一個一直鉆研科研的黑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社交的單純讓他除了科學之外的事情都會想得比較簡單,可腦子再純粹,他要明白一個道理:有些事情,尤其是黑幕之下不能告知第三個人的事兒,知道得越多,離死亡也就更近。
他看著手心的跟蹤器,腿微微顫抖了起來,抬起眼與周寸光四目相對。
只見周寸光的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孩子臉上才會有的天真無邪的笑容,這種笑容,讓魯道夫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