軌道那的聲音越來越近,一個如同棺材一般的東西出現在眼前,想必,這就是周寸光所說的恒溫箱。ωδ
來不及了,只能賭一把了。顏九成牙一咬,看了看老吊,又看了看宣林:顧覓清留下,老吊,宣林,跟我走。
為什么我一個人留下,不行,我要保護你。
這是命令。
給我個理由。
顧覓清的眼睛瞬間紅了,她明白有監控的情況下,就這么貿貿然躺進去有多大的危險。
除了進去,還有其他路嗎?顏九成回過頭與顧覓清對視一眼,顧覓清眼里有不舍,而顏九成眼里則是沒有退路的決絕。
的確,除了賭一把,沒有其他路了。這恒溫箱一旦走了,今晚就廢了,而今晚廢了,那周寸光聯系好了的魯道夫教授是不是會另起異心,明天還有沒有這么好的機會得以潛進來,都很難說。
做這行,不像尋常人,尋常人是努力抓住機會,而這一行,冒著生命危險抓機會,是常態。
那我也可以跟著去。
我得去,因為我的腦子能識別人,用得著。宣林得去,因為魯道夫要宣林的技術來看外面的世界;老吊得去,因為開鎖這些本領,在里頭搞不好用得到。
那我……
你也有你的任務,第一,你留下,我們內外呼應;第二,你活著,繼續執行任務。第三,一旦我們被抓了,得有個人補槍,得死透。
聽到第三條的時候,顧覓清的肩膀顫了顫。
補槍,是反間諜人員中的常態,一旦有同志被抓,尤其是被兇殘的黑組織抓住的時候,第一時間,反間諜人員就會采取自盡的方式,因為落入他人的手中也不過是一個死,而且大多會被折磨而死,人扛不住對方的藥物摧殘供出了同伴就不妙了。
可萬一還沒來得及自盡就被活捉呢?
這個時候,就需要補槍了,同伴補上一槍,聽上去很是殘忍,卻也算死得痛快,總比折磨而死的強。
恒溫箱進入到房間后,很明顯速度放慢了,停到了中間的臺子上。這時,蓋緩緩打開,臺子下方突然伸出了幾個機器爪子和一臺掃描儀和一臺顯示器。屋頂上發出了一陣細微地聲音,一看,果然,一排鏡頭模樣的東西從頂上伸了出來,隨著‘咔’地一聲輕微的聲音。
幾人本能地往墻角靠,看來,檢測尸體,勢必會要進行視頻識別和監控。
別慌。顏九成伸出手,將隊友們擋在了身后,他快速地看了眼監控攝像頭的位置,凝重的臉突然放松了:走!
說話間,他朝著恒溫器跑了過去,一個翻身直接翻到了里頭。
這……顧覓清本能地跟上,走了兩步后,她噙著眼淚又后退了兩步。
過來!顏九成朝著顧覓清招了招手:一起!
一起?!顧覓清喜出望外,難以相信,她連忙看了看站在自己左前方的宣林,以為顏九成并不是招呼她。怎么突然又能去了呢?
對,一起,安全。顏九成說得十分肯定。
安全?為什么安全?宣林有些遲疑,他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屏幕上顯示的代碼,上面清清楚楚地表示這里頭的確有監控,而且屋明此時此刻,他們在監控。
如果真有對我們不利的人監控,我們早就被發現了,可我們在房間里都呆了一分多鐘,這恒溫箱還是如約而至,說明要么監控的地方的人被支開了,要么,盯著監控的人正是魯道夫自己。
分析的透徹,在理。老吊一拍大腿上去了,宣林和顧覓清緊隨其后。
恒溫箱的外面看著跟棺材一個形狀,長方形,當你蹲到里頭的時候,發現其實內部的東西跟冰柜很像,乳白色有些微微發紅的光滑巖壁,摸上去有些涼涼的,透著一股非常濃的福爾馬林的氣味。外頭的尸體就被放在這個東西里面,順著軌道運到實驗室。
擠得很啊。老吊盡量地讓自己的身體縮著,這個空間顯然不是能一次容納四個大人的空間,頂多放兩個大人,或四個小孩,老吊魁梧,一個人就占了一半,更何況四個人都背著包,包也占了不少空間。
四個人窩里頭,那可真是人擠人,蓋還沒蓋呢,就滿頭大汗了。
一聲輕響,幾個機器手在上方擺弄了一陣,柜子里的溫度漸漸地有些變化,變得涼爽了起來。
滴……
又是一聲輕響,蓋子緩緩抬起,蓋上了。
這感覺,真跟棺材蓋上一樣,慎得慌。老吊嘟囔了一句,這種感覺有種莫名的恐懼,狹小的空間,未知的目的地,還有另一雙盯著他們的眼睛。
四個人本能地同時伸出手一只手,抓到了一起。
這種生死與共,無關風月,難以言說的戰友情是能帶給人力量的,在這個瞬間,每個人都不需要說什么,只是緊緊將手握在一起,便可給予對方力量,也能給予自己力量。
突然,四個人的身體都顫抖了下,幾乎在同時,他們感覺到了異樣。
呼吸不上來……老吊的嗓子瞬間啞了。
什么東西注入進來了?好干。宣林一開口,發現自己的嗓子也啞了。
恒溫箱關上后,將抽空掉一部分空氣,并快速地降低里頭空氣的濕度,以便最大可能地保護尸體的新鮮。這一點,周寸光知道得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里頭能容納兩個人約莫兩分鐘的氧氣,估算了下,兩三分鐘就能到研究室,打開蓋,心想著撐一把應該沒問題。
而此時,里頭呆了四個人。
不到三十秒,窒息感涌了過來,顏九成只覺得明明大口大口地想呼吸,卻什么都吸不到也呼不出來,那種感覺太令人絕望了,很快,一身的汗涌了出來,并不是嚇的,而是生理的一種自然的反應,就這么小會兒功夫,整個后背都濕透了,手控制不住地四處抓,想抓住點什么,又不知道能抓住什么。
宣林的手顫抖得厲害,全是汗,眼前開始迷糊,起了白眼。而顧覓清要比宣林好很多,但也滿頭的汗,臉色發白。
找……找……開……開……關。老吊的手在他的腰包里找著什么,可手不可控制地顫得厲害,空間太小,人太多,他有些動彈不得,窒息的感覺萌生出的求生的本能,讓老吊的手瘋狂地在蓋子的邊緣處摸著;可窒息也讓大腦遲緩了起來,只覺得眼前慢慢模糊。
老吊水性好,他游泳的時候雖然被嗆過,可卻并沒有長時間被窒息過,也曾幻想過甚至自己憋氣嘗試窒息是什么感覺,琢磨著自己能憋很長的時間。可這一次真正處于空氣極少的空間,卻發現自己憋氣跟沒有空氣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自己憋氣,是深深地吸一口氣憋著,隨時可以呼吸,心理上并不會恐慌,時間上也會頗長;而窒息不同,突如其來的空氣減少,你想深深地吸一口氣,根本沒有時間,而慌亂中,本能地呼吸,一呼氣,完了,再吸氣,發現氣很少了。
一下子,堵住了。
心臟會疼,會生生地疼,這種難受前所未有也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仿佛快要爆裂的心臟和渾身的冷汗,冷,極度的冷,就好像掉入了冰窟中一般。
顏九成的臉鐵青鐵青的,渾身的汗讓他也本能地扒拉著蓋子的縫隙,只覺得自己的意識在有些模糊了起來。意識慢慢模糊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兒,相反,這是極大的痛苦下,慢慢地模糊。
心臟的劇烈疼痛和渾身極度難受,在這個瞬間似乎有股無形的力量喚著顏九成,讓他在意識徹底迷糊前意識到,這樣不行,撐不下去,根本就撐不到研究室,都會憋死。
這股無形的力量,叫求生欲。
他的手四處摸,摸到了顧覓清的槍,抽了出來,將槍口按到了蓋子上,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力氣按下板機。
狹小空間里的空氣不斷地被往外吸,而空氣的濕度也急劇地下降,當一個人處于沒有氧氣的狀態的時候,人很快就進入到一種虛脫的狀態,顏九成很想吸一口用力按下板機,可心臟卻憋得疼得很,疼到耳鳴得厲害。
余光看到身邊的宣林的臉已經變了樣,呈豬肝色,他連忙想再一次按下板機,手卻不聽使喚,不但按不下去,而且舉都舉不起來了。
要死這兒了?這么憋死?真是可笑極了,顏九成心想。
在手垂下來的一瞬間,一只冰冷卻柔軟的手一下握住了槍,是顧覓清,隨后,只聽得砰地一聲響,子彈打了出去,蓋子上出現了一個窟窿眼。
什么聲音?一位穿著藍色研究服的中年男人皺起眉頭。
嗯?另一個人則有些奇怪地看著他。
咚地一聲,有什么東西倒下來了嗎?魯道夫教授,你有沒有聽到?
聲兒挺大,咚的一聲悶響,地底下的槍聲,傳到地面上已經失真。
魯道夫轉過頭,此時,他帶上了眼鏡,透過厚厚的鏡片,他露出了十分不悅的表情:資料準備好了嗎?明天就要開發布會,跟里瑟他們討論項目,好好準備。
回過頭,他看著屏幕,目光里噴著火。
教授,您看看這個……一人快步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疊資料。
都滾出去!魯道夫回過頭,眼珠子似乎要從眼眶里迸出來。
突如其來的發怒似乎并沒有嚇到這間房間里呆著的幾個人,他們只是愣了愣,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著資料的那人尷尬地笑了笑,原地站了兩秒鐘后,連忙轉身朝著門口走。
而房間里其他人也是如此。
天才,性格乖張的居多,他們也都習慣了。
魯道夫的研究是不是又會有新的進展?我看他今天情緒很不對。
我估計是,每次他脾氣不穩定的時候就是遇到了難點,在突破期的關卡,估計他又有了新進展了。
他那腦子,真是絕了,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他說自己是人腦類器官專家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這幾個助理火速地撤了出去,魯道夫的粗魯,他們見怪不怪了,天才有時候就是瘋子,不瘋魔不成活,正常。
居然打爛了我的設備!你們這幾個人……魯道夫惡狠狠地盯著屏幕,只見屏幕上雖然看不到顏九成一行人,卻能看到一個藍色的長方形的東西在一條黑色的軌道上運行,這個藍色長方形的影像上,有一個小圓洞。
與研發相關的設備,尤其是重要的設備,是魯道夫的命根子。
顏九成居然把他的命根子打了一個洞?!
這讓魯道夫憤怒無比,他直起腰桿四處看了看,人都被他支開了,快步走到門口,咔嚓一聲把門反鎖了。他這種乖張的性格,自己鎖住自己稀疏尋常,以前,他還把自己關起來關了大半年,就為了研究一個項目。
隨后,他走到一個抽屜那,拿出了一把槍,別到了腰間,又拿了另外一把槍,握到了手里。
徑直走到了恒溫器進來的地兒,舉起槍,等著。
這是顏九成與魯道夫的第一次見面,一位為科研而生,為科研而癡狂的頂尖科學家,怒氣沖天地拿著槍,槍身顫得厲害,他氣得渾身哆嗦。
像魯道夫這種把科研當作唯一信仰的人,破壞他的設備,等于跟他結仇,且是解不開的仇。
而魯道夫不知道的是,有的人,一來,就不會給你的人生帶來什么好消息,或許,有的人上輩子就是仇家,今生只是來傷你的罷了。
下周四完結,所以這幾天應該會天天萬更。媽媽過來照顧我了,希望一切順利吧。新書的話……等我完結了這本,再說吧。版權書要高質量完結,而且還卡時間,我覺得我可別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