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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黑暗,沒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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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九成本能地先不告訴他真相,他開不了口,也怕開了口后,怕這位科學家會撐不住熬不到,更自私一點說,他怕他知道真相后,會徹底崩潰,以至于無法配合行動。

  魯道夫的實驗室是非常重要的環節,很多地方需要他才能完成,比如將這條軌道斷電,比如支開助理,比如打開門讓周寸光帶著科學家進來。等等,這些都需要他的配合。

  魯道夫如此重要,重要到讓顏九成覺得心里堵得很。他想,他得選一個最合適的方式告訴他真相,如果可以,他能接受的話,最好能帶他一同離開。

  謝謝。魯道夫感激地點了點頭,從科研中回到現實的他很明顯神傷至極,臉上恢復了木木的神情,來回走動下,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最后,他的目光再一次看向了工作臺。

  他撲了過去,手再一次放到了顯示儀上,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一如往常。

  能救贖他的,唯有科研。

  顧覓清上來了。屏幕上,顧覓清回到了升降機里,手里頭拿著一個大包,那叫一個滿載而歸,她沒有看鏡頭,而是將身體死死地貼在升降機的底部。

  快,切到這邊的監控。顏九成伸出手指了指礦眼中間那棟樓。

  升降機上上下下的,底下的人或許不會注意,就怕樓上的人注意到。

  屏幕上浮現出幾處監控,顏九成死死地盯著那幾處監控,生怕那些人注意到這升降機有異樣,心跳得厲害。剛剛自己出去忙自己的還好點,看著現場,真的太揪心了。

  這娘們,真的太莽了,他不由地感嘆。

  現在還挺安全。宣林擦了擦額頭的汗:你是不知道,剛剛……好幾次……我真是……

  宣林嘴巴都覺得有些抽抽,一個勁后怕地搖頭,豎起大拇指:她真的太牛了,牛到我都很后悔,當年在訓練基地的時候應該更努力地跟她學格斗的,太牛了!真的!

  讓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言語這么匱乏,可見顧覓清在底下生死十幾分鐘是多么地驚心動魄。

  升降機很快就升到了頂端,一個大包先丟了上來,隨后便是顧覓清的手扯住旁邊的鐵桿兒,一個翻身上來了,她一上來,目光就看向了老吊按的監控,朝著監控得意地揚了揚眉毛,指了指地上那一包東西。

  真美的笑容,雖然臉上有血,卻是那么地美。

  看了這樣的笑容,顏九成也忍不住微微笑了笑:撤。

  從魯道夫的研究室離開的時候,顏九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他從儀器上抬起眼,能看出他目光里的迷茫和害怕,旁人是迷茫未來的路,而他是迷茫則是過去。

  害怕的則更多了,害怕自己的研究去了哪兒,也害怕將研究成果交給眼前這個剛剛認識不久的男人,合適嗎?害怕除了交給顏九成,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托付。

  沒有國家庇佑的魯道夫,動了動唇,想說什么,最終卻什么也說不出來,擠出了一個祝你順利的討好笑容道:明天……哦不,今天你們什么時候再來?

  從軌道里快步走出去,顏九成在前,宣林在后。

  他們安了雞蛋。宣林指了指在鐵軌一處藏著的炸。

  嗯。顏九成回過頭看了看,長長的軌道那段的光,很亮:最好悄無聲息出去,萬一他們追到這,直接把這炸毀了堵路,能爭取時間。

  顏九成和宣林腳程快,先到了中轉站,顧覓清她們還沒到。宣林立刻打開筆記本,當時來這兒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監控全部屏蔽就上了恒溫箱,得弄一下。手在鍵盤上敲打了十幾下后,甩了甩。顧覓清和顏九成兵分兩路的時候,他十分緊張和投入,那個時候并不會覺得手特別疼,只是覺得有有些影響到他敲擊鍵盤的準確度。現在放松了下來,才發現手關節腫得很大,疼得很。

  你的手……顏九成看了眼。

  手沒事。宣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比起手,腦袋累得很。好在這里的監控沒有那么累,我可以緩緩。

  魯道夫實驗室的監控都搞定了吧?

  搞定了。宣林點了點頭,一想到魯道夫,他覺得心郁難忍,道:魯道夫怪可憐的,我看他恒溫箱被打個窟窿都心疼的不行,希望我們行動的時候能悄無聲息,這樣就不會破壞人家的軌道。不過這軌道應該好修……

  軌道是能修好,修不好的,是信仰。顏九成這句話一落音,兩人同時嘆了口氣。

  這事兒怎么跟他說?要不然不告訴他?宣林邊敲著鍵盤,邊說邊搖頭:不告訴他的話,他這輩子也太悲哀了。這種天才,一心想要為人類作出貢獻,真的太可惜了,得告訴他。可是告訴他,這也太殘忍了,最重要的是,他扛不扛得住?

  我也擔心他扛不住。這事兒,顏九成的確很犯難。

  如果我們不告訴他,我估計他這一輩子能研發不少東西出來,可問題是都讓人利用做成了害人的藥劑……難怪大批科學家突然變得智力低下,到現在都沒有人查出配方是什么,他在人腦類器官領域可以說是獨步天下,根據他的研究做出的藥劑,太厲害了,q博士啊!他居然就是q博士!

  q博士,常出現在電影里,可以說,只要歐美的電影里有特工的情節,就一定會有一個無所不能的q博士,而在全球最大的黑市,一說到毒劑,藥劑,q博士就是一張王牌。

  q博士出的藥劑,獨步天下,一劑難求。甚至有幾個國家的科學家費盡心思拿到藥劑進行分析,卻毫無突破。

  這藥劑的原理是什么,目前我們的科學家也沒有得出答案,世界上其他國家的科學家也沒有得出答案,只要是q博士的藥劑,全球無解,厲害就厲害在于并不致死,而是能一夜之間讓人智力低下,社交能力如同自閉癥兒童,很奇怪。這是老者在給顏九成他們上課的時候的原話。

  全球無解,當時的顏九成覺得難以想象,這玩意兒不就是一些人研究出來的嗎?如果說沒有解藥也還好,居然連原理都查不出來嗎?

  現在,顏九成明白為什么連原理都查不出來了,魯道夫在這方面的研究早已遙遙領先,當外面的科學家還在研究人腦類器官細胞營養輸送問題的時候,他就已經到了研究的好奇。

  這就好比一個大學生做出來的成果,要一個小學生去解讀,怎么可能?

  鼎鼎大名q博士,惡名昭彰,在黑市里價格奇高無比,也是全球國際法庭要審判的頭號人物,萬人唾棄。

  他居然是黑市鼎鼎大名的藥劑惡徒q博士……先瞞著,看情況再說。顏九成決定先不考慮這個問題,軌道那傳來了細密的腳步聲,顧覓清他們過來了。

  嗯。他要是知道他的恩師就是中的q博士1號藥劑走的,真的會崩潰。宣林看了眼代碼,這里頭一共五個監控,剛剛這么一會兒的功夫已經關掉了四個,還剩最后一個,嘟囔了一句。

  頭兒,剛顧覓清太剛了,一個人下去。老吊彎著腰從通道跳了下來,一聽就后怕不已。

  顧覓清則淡淡地笑著,將大包往地上一丟:宣林,你技術挺牛,要不然我剛在下面死了兩次。

  言語輕描淡寫的,可她手臂受了傷,血滲了出來,右腳走路的時候有些發顫,不知是扭到了還是怎么傷到了,而臉上被濺了不少血,看上去嚇人得緊。說完這句話,她瞅了顏九成一眼。

  沒有等隊長的命令,我私自下去……她有些心虛,心虛的時候她就會稱呼顏九成為隊長。

  顏九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重重的在她的唇上親了一口,這娘們果然心虛,也不敢躲,一動不動,只是瞪大眼睛,又很是羞澀地看向呆住了的老吊和宣林。

  好家伙,這兩個哥們也不避嫌,就這么圍觀著。

  嗯……顧覓清愈發羞澀,想往后躲。

  顏九成愈發一把抓住她,深深地吻了下去,吻了得十幾秒,過足了癮這才放開她。

  咳……老吊發出老江湖的咳嗽聲:情難自已啊……年輕人就是火氣旺,生死關頭還要看你們秀恩愛。

  你們習慣了就好。顏九成扭過頭看著這兩羨慕不已的兄弟,并摸了摸顧覓清的頭:宣林,你屏蔽得怎么樣了。

  搞定了。

  顧覓清臉紅透了,不好意思看老吊他們,將身體背過去,心里暗暗罵了句流氓,嘴巴上不敢罵出來,她曉得,按照顏九成這個脾氣,如果她說出流氓兩個字,這男人肯定會再耍一次流氓。

  宣林則吞了吞口水,嘿嘿傻笑著合上筆記本,跟在了后面。四個人神情輕松,今晚這一戰打得漂亮,堪稱完美,從中轉站上方的過道爬了出去,此時還不到五點,天還未亮,想必清潔工都還沒開始工作,悄悄地潛回房間并非難事。

  q博士……魯道夫戴著耳機,坐在屏幕前,屏幕黑下去的那個瞬間,他面色慘白。

  他本沒有打算竊聽的,這不符合他的性格。可是他總覺得哪里不對勁,那個叫宣林的黑客專家臨走的時候,看了他一眼,那個眼神……

  充滿了同情。

  這讓坐在工作臺前的魯道夫有了非常不詳的第六感,這個第六感讓他走到了軌道的控制屏幕前,拿起了耳機戴上。在中轉站有監控,他不知道顏九成他們有沒有屏蔽掉,試試運氣。

  而顏九成一行人對魯道夫也放低了警惕,畢竟這么一個純粹的科學家既然在他們來的時候全程監視了,也很配合。那么走的時候,他們沒有防備。

  這是疏忽,這種疏忽出現在兩個反間諜新手的身上,都非常地不應該。像顧覓清,她進到中轉站后說話都很警惕。可世間的事兒哪有十全十美的,或許是命中注定,魯道夫聽到了。

  如果旁人聽到這一席話,也沒什么,畢竟沒頭沒腦的,不知道說的是什么。可魯道夫聽到這一席話就不一樣了,他立刻知道了這一切。

  雖然q博士這個稱呼很陌生,可宣林最后嘀咕的那一句‘他要是知道他的恩師就是中的q博士1號藥劑走的,真的會崩潰’,證實了一切。

  有頭有尾,清清楚楚。

  魯道夫的臉色慘白,屏幕一下黑了,他也似乎看不到,就這么半彎著腰立在屏幕前,豆大豆大顆汗水從額頭滑落。

  轟……

  魯道夫一下栽到了地上,他并沒有暈死過去,只是真的站不穩,天旋地轉天崩地裂地,他想站起來,抓著椅子往上撐,卻一下又摔倒了。

  他沒有說話,沒有眼淚,臉上也沒有表情,只是反反復復想站起來,卻反反復復地摔倒。

  顏九成說得對,軌道易修,信仰卻不行。

  噗……

  他突然放了一個屁,這個屁極其地臭,臭得他愈發地暈眩,這種臭氣讓他的腦子里反復地回想一個聲音:藥劑惡徒q博士,藥劑惡徒q博士,藥劑惡徒q博士……

  惡徒還是惡臭來著?

  魯道夫心想。

  媽……媽媽……魯道夫露出了孩子的表情,他慌亂,無助,絕望而孤獨。覺得冷,是真的冷,冷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冷得打了好幾個寒顫。

  我要找我媽媽。他像個孩子一樣念著,似乎一下有了力量,站了起來就往門口走,左拐右拐,再左拐,魯道夫渾渾噩噩的,他都不用過腦子就知道如何回到自己的住所。

  這地方走了十年,太熟悉太熟悉了,本能就能讓他走回去。

  教授。助理在一間會議室走了出來,見魯道夫神色不對,上前一步扶住他的胳膊。這助理從前年就來了,慕名而來,每次見到魯道夫都畢恭畢敬的,此時也是如此。

  我累了,我要找媽媽。魯道夫不看他,喃喃念著。

  我送您。助理神情微怔,他并沒有覺得有多異常,這位天才科學家經常研究后就會瘋瘋癲癲的,他貼心地扶著他的胳膊。

  不要。魯道夫不看他的臉,一下伸出手甩開了他的手:不要碰我,煩躁。

  魯道夫的厭惡寫在臉上,這讓助理有些尷尬,他連忙松開手,并沒有不悅,而是依舊微笑著提醒道:您注意別滑倒了,外面起露了。

  魯道夫不看他,往門外走了出去,今日的他與平日不同是,他不再挺直腰桿,而是佝僂著腰。

  傻逼。助理的臉在魯道夫走出大門后,瞬間變了,他冷笑了一聲滿臉不屑:要不是看在錢的份上,老子才難得伺候你,傻逼。

  魯道夫走得門外,秋冬的露,冷得很。

  一片黑暗,沒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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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詩如此說: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

  對于魯道夫來說,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半個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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