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說:“我是潮州人。”
姚老太說:“看你這么瘦,是不是在泰國吃不著肉?干脆你來東北得了,紅燒肉燉肉天天吃,保證能胖起來!”姚老太的兒子連忙在旁邊捅她兩下,示意別逮什么說什么。
“謝謝你了老太太,我最怕吃肥肉!”高雄看了看老太太,嘿嘿笑。
順著格吱格吱響的木板樓梯上到二層,屋里陳設簡單,墻角擺著小冰柜,一名約四十歲的男子躺在木板床上,好像在睡覺。穿著白色的無袖衫,雙臂都是紋刺。看到高雄帶人來,這人慢慢坐起,我合十行禮,阿贊魯力點了點頭,歪頭看著姚老太,指著她身后說了幾句泰語。
高雄說:“阿贊魯力說看到還有個老太太跟在姚老太身后。”我很驚訝,但奇怪的是,姚老太和兒子卻并不意外,我估計他倆懷疑我和高雄早就把客戶的情況跟法師串通過。也難怪,國內那些算命、查事和神漢之類的人,很多都是這個套路。
阿贊魯力和高雄交談片刻,高雄拿過一個墊子,讓姚老太跪在地上,阿贊魯力則坐在床邊,反手將手掌貼在姚老太的的脖頸處,沉默片刻,跟高雄交流幾句。高雄告訴我們:“阿贊說那個老太太的陰靈很不高興,覺得姚老太不講信用,所以她才這么久都不去投胎,他要兩姐妹還像以前那樣相處。”
這話讓姚老太震動很大,但表情還有些將信將疑。又過了一會兒,阿贊魯力才拿開手掌,讓高雄翻譯,說那老太太的陰靈向姚老太道歉,燙傷了孩子,求她原諒,快來找自己,她在下面等著。
姚老太頓時呆住,老半天才哭出聲:“法師,你可得幫我啊!”他兒子連忙問怎么回事,姚老太吐露實情,那還是幾個月前的時候,她孫子剛半歲,兒媳還在上班,家里只有她帶孫子。某天她不小心打翻了剛泡的茶水,濺在孫子腳上,燙傷一小塊,又紅又腫,及時抹了燙傷膏。小兩口下班回家看到后雖然心疼,但畢竟傷得不太重,而且又是孩子奶奶無心之舉,所以也沒責怪。
“這事我知道,可那跟吳姨有什么關系?”姚老太的兒子沒明白。
姚老太抹著眼淚:“其實,那不是我給燙的,是你吳姨,泡完茶把杯子放在茶幾邊上,站起來的時候裙子邊把茶杯刮倒,才燙在孩子腳上。我怕你們怪她,以后不讓她來我家,就說是我自己燙的,這事除了我和你吳姨,誰都不知道……”
原來這么回事,現在不光姚老太,連她兒子也服得五體投地,連忙問高雄:“大哥,那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解決啊?”高雄說,要等到午夜的時候,阿贊魯力會挑選一塊合適的佛牌,把老太太的陰靈加持進去,讓先到隔壁休息,晚上吃飯的時候會叫我們。
下午,有個年輕男人來到木屋,原來是阿贊魯力的助手,同時還兼管飯食。不得不說,這位阿贊師傅施法收費不菲,看似應該比較富有,但生活卻非常簡樸,飲食也很普通,只是常規的咖喱飯,用大米混合豬肉片、胡蘿卜、土豆、咖喱醬和辣椒醬一起攪拌而成。聞起來咖喱味非常濃,對我這種吃貨來講,還是相當誘人的,但對姚老太母子倆就很困難。這倆人都不吃辣,而泰國辣椒比四川朝天椒還猛,兩人辣得眼淚嘩嘩流。我也辣得夠嗆,幸好有冰鎮礦泉水。飯后,姚老太說這輩子再也不吃泰國飯。
到了午夜,阿贊魯力的助手帶我們來到隔壁房間,里面有個大供桌,上面擺得滿滿當當,都是各種佛像、供奉品、大批的佛牌和香燭等物。助手拿過一個鐵制托盤,上面放了塊佛牌,還立著根蠟燭。姚老太依言坐在托盤前面,與阿贊魯力對面而坐,托盤隔在中間。關掉燈光,我們三人都坐在角落觀看,阿贊魯力的助手用長柄火柴點燃蠟燭,再將那塊佛牌給姚老太戴在脖子上,也退到旁邊。
阿贊魯力開始低聲念誦經咒,姚老太身體慢慢地前后搖晃,就像要倒似的。姚老太的兒子坐在我身邊,湊過來似乎想問什么,被高雄拍了大腿一下,連忙坐直不再多問。姚老太晃得很慢,嘴里說:“老妹妹,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怨我呀……說好了你要跟我來,可別讓我久等了……就等你,不投胎啦……”
姚老太的兒子跟我互相看了看,雖然天黑看不清楚,但我相信他的臉色肯定很害怕。阿贊魯力念誦經咒的速度越來越快,借著窗外的月光,姚老太脖子中那塊佛牌慢慢飄起,對著燭光的方向,就像有人用細線往上提。我覺得太神奇了,悄悄掏出手機想錄像,被高雄制止。我只好把手機收起,不明白為什么不能拍。
那根蠟燭的火光開始跳動,很有規律地一晃一晃,而且在姚老太自言自語的時候跳得更明顯,她不說話的時候,火光基本不動。阿贊魯力咬破左手中指,右手托著那塊懸在半空的佛牌,在上面抹了幾下,又把中指放在蠟燭正上方,滴了些血在燭光上,那燭光不但沒滅,反而發出嗤嗤的輕響,光亮更大,好像滴落的不是鮮血而是火.藥。
佛牌忽然用力往前移,把鏈子崩直,正對著燭光的方向。姚老太的身體也向前傾,仿佛被佛牌給用力拽的。她大聲:“你到底來不來?這里可冷了,可黑了,啥也沒有啊……兒子都不給我送錢,我太可憐啦……快來陪我,不能騙我啊,快來……我不走,我不想走……不行,你的話我不相信,不行!”隨著姚老太喊聲的提高,似乎聲音也有些變調。我看到旁邊的姚老太兒子身體在發抖,連咽唾沫,估計也嚇得夠嗆。
忽然,那佛牌的鏈子斷掉,佛牌卻沒有飛出去,而是“啪嗒”掉在托盤中,而蠟燭也滅了,姚老太的身體向后直仰,重重摔在地板上。這回她兒子坐不住了,連忙沖過去查看,生怕母親那還吊著石膏的胳膊再次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