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婦女提高音量:“還敢xxx管它,看著xxxxx……”
“仙家的意思我明了,是不是要他聽老婆管教?”男子唱問。婦女卻搖搖頭,又唱了兩句,好像很生氣,但內容還是聽得沒那么真切,只能聽到“眼看著”這個詞反復出現。
我看到老商的神色更加緊張起來,那男子擺好姿勢,左手高舉手鼓,似乎是想再次敲擊小鼓。這時老商欠起屁股,舉手示意男子不要再問。男子沒明白他的意思,正在這時,忽然屋里的燈滅了,臥室門密閉,再加上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頓時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羅麗嚇得“啊”的叫出來,一下子抱住我,然后又有個女人低悶的聲音“哎”地響起,我聽著聲音不像羅麗,倒像是那坐在床上的中年婦女。緊接著再發出沉重聲響,好像是中年婦女由床上掉到地面。
啪,啪!一種很熟悉的聲音有規律地響,聽到男人說:“哎哎,怎么回事?誰啊這是?”屋里一陣亂響,那種類似打耳光的啪啪聲越響越快,高高低低,忽然那中年婦女大叫起來,好像剛蘇醒似的:“哎呀,誰打我?哎呀媽呀,別打啦,我操——”雖然看不到屋里發生了什么事,但我和羅麗能聽到聲音,這雜亂的撕打就在面前,我倆連忙站起來,按記憶跑到房門的方向,開門就走。
我倆剛跑出來,老商隨后也跟出,站在客廳中,我聽到那男人在屋里唱著說道:“仙家您千萬手下留情啊,打壞了弟子您自己也心疼啊……”然后又是響亮的啪啪聲,男人發出慘叫,借著從陽臺映進來的光亮,看到他連滾帶爬地出了臥室,問老商哪里有手電筒。老商手忙腳亂地從客廳的茶幾抽屜里翻出手電筒遞過去,男子打開手電剛要進臥室,那中年婦女也跑了出來,鬼哭狼嚎的。老商再也忍不住,打開大門往外跑,我和羅麗也不想再多呆,跟在后面跑出單元門。
到了外面,那男子和中年婦女也出來了,雖然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大叫,但畢竟是盛夏,小區里還有不少人在路燈旁邊下象棋。看到我們這些人出來,尤其那中年婦女捂著臉叫喚,引得那些人紛紛朝這邊看過來。老商連忙捂著臉,生怕被人認出,看到那對夫妻往右跑,他卻向左慢慢走,假裝不認識。這時我才后悔,忘記從一樓直接回佛牌店后門了。
“喂,老商,干什么呢?”有個老頭叫了聲。老商根本不敢回應,只低頭默默地走著。
羅麗低聲問我:“我倆怎么辦啊?”我示意她別說話,徑直走到下象棋的人群外圍,邊走邊回頭看那對逃跑的夫妻。
人群都疑惑地看著我,有個小伙問我怎么回事,我一臉茫然,回答說:“啊?不知道啊,我們下樓出來乘涼,剛出單元門,就聽到身后那幾個人亂喊著沖出來,還以為打架呢!”這此人一看跟我沒關系,就又開始把目光投向老商,這小區有左右兩條路,右側的路通向大馬路,也就是佛牌店的位置,左側的路通向小區北門,也是另外的居住區。他們目送著老商的身影消失在左側小路,開始議論。有人說可能跟我倆一樣,也不認識那對男女吧,有人立刻說不可能,要不然為什么怎么叫老商他都不理呢,肯定有鬼。
“明白了!”有個光頭男人大喊一聲,大家連忙問怎么回事,這人說,“老商不是總往家領傍尖兒嗎?你看看,今晚就出事了吧,男的來捉奸啦!”經他這么分析,所有人恍然大悟,都點頭說沒錯。
我問什么叫傍尖兒,有個中年男人笑著說:“聽你口音是東北人吧,傍尖兒是老北京話,用你們年輕人的時髦詞兒就是情人。”
另外又有人說:“東北話就叫鐵子!”這人也是東北口音,我笑著說這就明白了。羅麗也忍不住低聲笑起來,我心想幸虧那光頭哥們給出這么完美的解釋,總比被大家知道那對夫妻是出馬仙的強。假裝看了幾分鐘,我和羅麗怕被那些人認牢長相,就趁他們都在爭執橫炮還是飛象的時候,悄悄離開人群進了單元門,回到佛牌店。
坐在休息區,我給老商打電話,根本沒人接,看來是匆忙出逃沒帶手機,只好好短信留言。而羅麗還在回味剛才的場景,她問:“到底是誰和誰打起來了?是那男人打他老婆?”我搖搖頭說當然不是,好像是另外有人動那個出馬仙弟子,然后那男人去拉,但自己也挨了好幾巴掌,只是沒看到誰動的手,剛熄燈的時候屋里太黑,眼睛沒適應,什么也看不見。
“是啊,”羅麗也說,“真沒想到老商家里居然還藏著另一個人,他怎么不說呢?是不是他領回家的女人?”看到她這模樣,我真不知道該不該點破,那明明就是老商老婆的陰靈發怒,先是讓電燈滅掉,然后又憤怒地動出馬仙。可奇怪的是,按理說它最恨的應該是老商,可這次卻只打了出馬仙弟子夫妻,老商什么事也沒有。而且,它為什么對那中年女人,也就是出馬仙弟子這么大火氣?
看到我的表情,羅麗似乎明白了什么,非纏著讓我說,我只好吐出真相。羅麗手嚇得直抖,跑過來緊緊抓住我的胳膊。我哭笑不得:“你說你,膽這么小,還非要旁觀出馬仙的過程,這不是矛盾嗎?”
羅麗說:“這么晚了,你自己出去,把我一個人扔在店里,我也怕啊!以前你晚上去三里屯,我都根本就睡不著覺,還得把剪刀放在床底下,用來保護自己。”我笑著說剪刀只能防賊,但防不住鬼,鬼可是不怕剪刀的。我這么說她就更害怕,差點兒都要哭了。我打著呵欠,打趣說要不你就跟我睡,那就不用怕。羅麗狠狠打了我一拳,罵我是流氓,默默地回自己臥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