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師連忙說:“我就知道有辦法,田老板你也不用跟著,就讓我到曼谷之后直接跟那位黃老板接洽,省得我還給你訂機票。我這就去旅行社看看,哪天有打折的票。”我說沒問題,你這種事我也沒心情再跑腿,但你總得問問施法的價格吧。
“什么?”胡老師似乎聽到笑話,“什么施法的價格?難道把我妻子的靈魂送走還要收錢?別開玩笑行嗎!”我笑得不行,說誰有功夫跟你開玩笑,人家阿贊師傅施法為什么不收錢,又不是你親戚。
胡老師大怒,又開始罵我是奸商,還說現在是法治社會,我這種無良奸商根本就沒有生存空間,小心他到法院去告我。我問:“你怎么告,什么理由啊?”胡老師說就是詐騙。
我問:“你覺得,法院的人真相信你到泰國施法是為了把老婆的鬼魂留住?那頂多是個祭拜儀式,就像花錢找和尚或道士給死者超度之類的,這種法事在中國到處都有,你見法院抓過哪個出家人?而且發生地點還在泰國,屬于跨國訴訟,可麻煩著呢,你去試試。”胡老師頓時語塞,支支唔唔地說不出話,最后又罵奸商。我懶得跟他講,直接把電話掛斷。胡老師再打電話我就按掉,打了幾十次,他就不再打了,而是發短信罵,我用搜狗號碼通來個屏蔽。他估計也有些失望,并沒換號碼騷擾。
后來胡老師還是到了曼谷,找黃誠信聯系,讓阿贊宋林再施法,把附有他老婆陰靈的那塊陰法油的佛牌留下,不再糾纏他,這事才算結束。而且二次施法我又賺了五千塊人民幣的好處費,還是不錯的。這樁生意從頭到尾拖了有大半年,但卻讓我覺得,人真是奇怪的動物,熱情越高,消退的也就越快。胡老師之前多么誠心誠意,動不動就發出類似“魂魄不曾來入夢”的感慨,讓人感動。可反悔之后就又把妻子貶得半文不值,令人想不通。難道越有知識的人越這樣?我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還不如高中都沒畢業的普通老百姓。
通過胡老師的生意,也驗證了阿贊宋林的法力確實不錯,而且價格還比較低,論性價比還是挺高的,今后再有驅邪法事的生意,得多找他才行。
現在,把時間再退回到剛把胡老師送回中國的那天晚上。我、高雄和黃誠信在ktv喝酒斗歌,就這樣邊斗邊喝,三人都喝了不少酒,屬我喝的最少,大概也就是小瓶啤酒五六個左右,但很爛的酒量已經讓我頭暈打晃。從ktv出來時天已經黑透,高雄說黃誠信就要通過阿贊宋林賺大錢,又多了一條發財的路,非讓他請客去牛仔巷按摩。坐進汽車,高雄發動引擎,我心里沒底,就問他喝了這么多酒再開車,是不是很危險。
“哪里會危險?”高雄吐著酒氣,“這條路我走過幾百遍,現在是深夜,又沒有警察管,不用擔心!”雖然這么說,但我坐在車上還是心驚膽戰,因為這車多少有些不穩,高雄把方向盤的手左右晃動,車身劃出連續的s型。坐在副駕駛,我又注意到車內后視鏡上掛的兩串東西,其中那個嵌有美女的牌子再次吸引我,就伸手拿著仔細看。這女人很漂亮,眉目之間有些眼熟,我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在車上,黃誠信雖然喝得舌頭比平時說話還要硬,但腦筋并沒完全亂套,找各種借口不肯請客,高雄還不時地回頭跟他爭執。我叮囑道:“高老板,你要注意看路!”高雄說這么黑還用看什么路,有車燈怕什么。
話剛說完,忽然在車燈照射下有兩個孩子迅速跑過路面,我大驚,叫著讓他快躲。幸虧高雄還有幾分清醒,連忙打方向盤轉向,汽車沖向路邊的溝渠,橫著翻了兩個跟斗,我的腦袋重重地撞到棚頂。汽車翻兩圈后側立起來,車頂緊靠大樹,而且在撞擊之下,前后車門的玻璃都被震碎了。
高雄身體靈活,很快就推開車門,用后背拱著爬出汽車,跳到溝里。我坐在后排右側,正好處在下方的位置,黃誠信死死壓住我,大叫著:“洗了,洗掉了,沒有命了!”我說你還沒死呢,快爬出去,不然我沒撞死也會被你給壓死。
黃誠信笨得可以,好不容易在高雄的幫助下出來,高雄讓他跳下來,卻死活不跳:“不行呀高老板,你抱我下來吧。介個溝里全都系臭泥,我這身西裝昨天剛在干洗店洗過,很貴的,不棱弄臟。”
高雄很生氣,剛要伸手去抱他,黃誠信又叫起來:“不行,不棱把我放在地上,我的皮鞋剛剛打過油,要是沾了泥就永遠擦不出來,這是雙名牌鞋,很貴的!高老板你好系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把我背到路上——”沒等他說完,高雄一把將黃誠信推下來。幸虧他手急眼快,死死抓住后視鏡,才沒摔成狗啃屎。
“還送佛送到西,我先送你上西天再說!”高雄氣呼呼地過來拉我。我早就爬了出來,扶著高雄的肩膀跳下,才看到這溝渠并不深,但前幾天明顯下過大雨,溝里全是污泥,跳下去的時候,身上臉上都是泥水。先檢查各自身體,好在都沒受什么大傷,只有黃誠信的手掌被碎玻璃劃破口子。三人共同用力推著車頂,把側立的汽車推回原位,車玻璃這回碎得等徹底,好像原先就沒安玻璃似的。高雄打開車門鉆進汽車發動引擎,居然還能運轉。我們再次坐進去,高雄踩動油門,汽車在溝里找了個緩坡,沒多遠就開出溝來到路面。
互相看著身上的泥水,我和高雄都大笑起來,只有黃誠信哭喪著臉,看著手上的血,說這身西裝和皮鞋全都完蛋了,要花好多錢才能洗干凈。站在汽車尾部,我用高雄放在后備箱里的礦泉水給黃誠信沖洗手掌。高雄從車后排座底下找出一個小鐵盒,里面居然有藥品和紗布。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在車里準備這些東西,心想是不是經常干挖尸骸的活,不小心弄破皮膚,可以隨時包扎。將黃誠信手掌的傷處理好,又跟高雄仔細清理掉車座位中的碎玻璃,三人這才重新回到車里。我已經嚇怕了,不敢坐前排,就跟黃誠信同坐后面。高雄開著這輛輕傷不下火線的車,繼續行駛。不得不服他這輛車真皮實,折騰成這樣居然還能開,只是比之前更顛簸了,好像隨時都會散架。
“高老板,以后我們去喝酒的時候不能開車了,行嗎?”我問。高雄邊開車邊揉著右側腦袋,看來剛才也撞得夠嗆,發誓說再也不酒后駕車。